又是两年不见,岁月又在白袍将军身上留下了痕迹。
秦建勋身材微微发福,皱纹爬上了他古铜色的脸颊。
眼前的秦建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他一直在改变。
朝局变换只不过是考验,他心中信念丝毫未变。
在风云突变的广德年间,老秦一直独善其身,没受到任何牵连——比他威望更高的金应河、杨通就因此莫名其妙赔上了性命。
无论如何,刘招孙见到这个老部下,高兴的合不拢嘴。
当日,太上皇于文华殿设宴,亲自为秦建勋接风洗尘。
一桌精致川菜摆在秦建勋面前。
太上皇充满关切道:
“建勋,这些年在武昌都还好吧?你吃得惯武昌鱼吗?那道菜很辣。”
秦建勋连忙道:“陛下,我本是蜀人,怕不辣。”
太上皇点头笑道:“好好!好一个怕不辣!老秦,你一点没变!”
秦建勋望向刘招孙,也笑道:“陛下也没变,好像更年轻了,也显雄伟威武了。”
刘招孙听了这话,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老秦你变了,那啥,还记得那年乔一琦袁崇焕去沉阳求援,乔监军顶撞童总兵,连累袁崇焕,差点被人打死。那时你也是那性子,嘴巴臭的很。”
秦建勋抚掌大笑:“我记得当时不是提前说好,和浙兵演一出戏给鞑子看?”
刘招孙笑道:“是提前打了招呼,不想丁碧从中作梗,最后假打变真打,坑了袁少保·····”
两人大笑。
刘招孙笑着笑着,两行热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秦建勋揉了揉发红的眼圈。
“乔监军、袁都察,康监军,岳父、王二虎,沉百户,茅元仪、金应河、杨通····所有英灵,都在天上看着咱们!”
刘招孙端起酒杯,起身望向北方。
“这杯酒,敬给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这锦绣江山,国泰民安!”
两人把杯酒洒在地上。
两人这才开始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建勋又问起康监军、乔监军、茅元仪子嗣现在如何了。
刘招孙将康应乾的儿子康光绪,侄子康敬修所任官职细细给他说了。
“乔监军茅元仪皆没有子嗣,乔监军还有个侄子叫乔星瀚,这孩子不善言辞好,朕让他做个尚宝司监,这辈子也算衣食无忧了。”
秦建勋小声道:“许是乔监军生前口无遮拦,说得话太多了,这后代就·····”
旁边侍立的宫女琥珀听了忍不住笑,刘招孙连忙指着一桌子珍馐佳肴。
“建勋,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君臣两人又闲聊几句,一桌子酒菜吃得七七八八,太上皇忽然道:
“现在有盘硬菜,要你们第四兵团去吃,老秦,你敢吗?”
秦建勋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一些关于改土归流的消息,心中早有准备,连忙放下快箸,霍然起立,神色严峻道:
“第四兵团在武昌枕戈待旦,但凭陛下差遣!要我们打四川就打四川,要打贵州就打贵州!”
刘招孙连忙摆手,拍着秦建勋肩膀,让他坐下,又端起酒壶,斟满一杯:
“老秦,不是让你们打仗,大齐虽强,不过还做不到同时在四个战场开战。”
“四个战场?”秦建勋一脸疑惑。
“对,漕运一个战场,新政一个战场,山西一个战场,加上西南,不就是四个战场了吗?”
刘招孙将空酒杯递过去,示意给他斟满,继续道:
“第四兵团,择日向西挺进,将驻地往西移,定在三峡或是巴东,武昌交给新兵驻守,你们先去巴东适应适应地形,最迟明年年底,朕就要和土司老爷们摊牌了。”
秦建勋一边给太上皇斟酒,一边仔细听,酒杯早已溢出。
“陛下,您是说,老邓他们在山西开打了?”
“第二兵团月初便渡过黄河了,正在横扫陕北,邓长雄与十二兵团东西夹击,张自成要完了,陕西甘肃要收归大齐了。”
见秦建勋摩拳擦掌双眼放光,心思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刘招孙指指洒在桌上的酒:
“老秦,这可是二十年的茅台酒!除夕家宴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喝,还剩多少·····”
广德三年正月初二日,驻守晋西北的齐军第二兵团发动突袭,在占有绝对优势的炮火掩护下,八千战兵由河曲强渡黄河,进入陕北。
在接下来的十五天时间里,邓长雄指挥第二兵团,沿清水镇、孤山镇等地一路南下,多次击溃陕北流贼。
大军于正月十七日,抵达延安府城,立即在城周扎营,做好长期围城准备。
第二兵团横扫陕北的同时,帝国第十二兵团(蒙古兵团)位于毛乌素沙地绿洲的无定河进兵,勐攻大西军侧翼。
张自成和他的老兄弟们被困陕西,已有八年之久。
八年来,这位铁匠出身的大西皇帝,亲眼目睹自己地盘从最开始横跨山陕四川甘肃四省之地,到现在龟缩到陕西一隅。即便退回陕西也不能太平,齐军十一大兵团(除海军兵团),把他当成刷战绩的工具。
八年轮战下来,齐军战力一年一个台阶,飕飕往上升,反观大西国,早已元气大伤,兵缺粮少,到了崩溃边缘。
若不是这几年陕西干旱稍减,张自成得以喘息,不用齐军攻打,流贼就要自己崩溃了。
正月二十日,第十二兵团与第二兵团会师米脂。
腹背受敌的张自成放弃陕北,退回西安府,收拢残兵,做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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