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羡确认了外骨骼固定器具体的尺寸之后，c0914想起陆眠空荡荡的袖子。

“还有他的手臂，能做吗？”她问。

“当然，这个做起来更方便。”王羡说，“小臂连手一共两万。直接转我终端吧，省得小悠再转一次了。”

“好。”

“算了，不用了……”

陆眠和c0914同时出声。

在c0914如有实质的视线下，陆眠改口道：“我有个机械手，如果能用的话是不是少收点？”

“那要看的，明天来换发声器的时候一起拿过来。”

一人一猫都记得来时的路，谢绝王悠要送他们回去的提议，陆眠坐着轮椅载着c0914向家的方向驶去。

时间转瞬即逝，从虚拟仓出来的时候是半下午，现在已经入了黄昏。电子阳光吊在天边，染红了一片流云。

c0914趴在扶手上，舔着爪子上的毛毛。

陆眠时不时看她一眼。

“？”

c0914扭头看过来，玻璃珠似的蓝眼睛上一滴黑墨点就的瞳孔。

视线徒然撞上，陆眠一顿，微微移开一霎又对了回去。

“……或许我们应该把钱留着。”他说，“埃里克和你的芯片维修还需要一大笔钱。”

c0914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没头脑地来了一句：“浮空城有卖门票吗？”

“没有……吧？”陆眠有些困惑。

“那就行。”她说，“我们现在去不了浮空城，修不了芯片。当务之急当然是先把你修好，你的伤都影响正常生活了，装了固定器起码又可以自己走路了。”

“你不期待吗？”

对上这澄净的双眼，陆眠嘴边否认的话吞了回去。

期待当个正常人吗？当然期待，即使从前的他也算不上一个正常人。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去浮空城。”他说。

他抬起眼来，神色莫测地看向前方的泥石地：“把我交出去。”

“陆成衡把我从浮空城扔下来的时候，修仙世家的几个直系都在场，虚拟现实里的那份寻人通告不是他们发的。”

“那是谁？”

“我不知道。”他说，“把任务接了，应该会有人联系你，到时候你把我交出去，就能得到丰厚的报酬和上层人物的青睐，就能去……”

陆眠声音渐低，嘴唇不自然地轻微蠕动，神色黯淡下来。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丧了起来时，手背突然一痛。陆眠低头看去，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三道淡淡的红印。

“痛吗？”c0914收回爪子，“清醒过来了就继续走，去老林那儿把欠他的钱划给他。”

陆眠茫然地应了声。五指微动，红印稍稍隆起，有点火辣辣的刺痛感。

来到街头的时候，天空下起了些许小雨。废品站的卷帘门紧闭，一个铁锁象征性地挂在门上。

卷帘门中间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有事外出，归期不定。和轮椅上那张纸的字迹一模一样。

“老林回家去了？”

“他家就他一个人，废品站就是他家。”c0914奇怪道，“他曾经说过，埃里克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围着废品站转了一圈，在后头找到了一扇落灰的小窗。跳到窗框上往里看去，房里狭小昏暗，这是之前老林帮她检查芯片的地方。里面柜子桌椅摆放整齐，老林的宝贝都被白布蒙着。

他连这些宝贝都没有带走，看上去不会离开太久的样子。

不太对劲。

贫民窟这里又没什么治安可言，老林那么精的一个人怎么放心把这些东西就这么留在这里。

c0914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感觉哪里都很有问题。

“老林不会被人挟持了吧？”她回到陆眠身边，“一个普通的人类老头子，每天就和垃圾废品打交道，他能得罪谁呢……”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离开的呢？”陆眠说，“东西归置整齐，锁了门，还留了张纸条。看着不太像是和别人起了争执。”

c0914不置可否，看着门帘上的装饰锁。这种锁，随便一个机械生物就能破门而入。

废品站所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监控设备，因为限令的缘故，也没看到流浪周围的人形机械。视线转到卷帘门上，门框内部的左上角，装了一个破旧的天眼。镜头后面的红光隐秘闪烁着，这个天眼处于正常运作状态。

她看了眼陆眠，随即放出意识，直接进入了天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