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瓣九莲》原是一门心法。它的创始人创造它时,竟抱有成为神祗的远大目标。他以为重视内功,将内力练到极致,便可以随意控制世间万物,成为造物主一般的存在。
奈何多年钻研,长久实验,他却只造出这半成品便驾鹤西去,从此之后也再没有人能将它练成,反而因为这功法的排他以及他不切实际的妄想,断章取义的刁钻角度让这功法变得霸道却又有十足的弊端,自古以来练此功之人,无一落得好下场。
它的解法由世间难寻的四味药组成。这四味药分别是破晓空,红尘梦,妄言灭和浮生诛。
其它三味药尚有迹可循,可这浮生诛却从未出现,且只有少数人知晓它的存在。
李浪深看完了所有记载,却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些陌生的词语叫她以为是一些意义不明的暗语,自己竟从未听说过这些奇怪名字的药材。这单子上只记载了它们的效用和名字,其他线索她一无所知。
这三味药的所在地被草草记录,分别是钧雷山庄,晚香楼,榴花谷,而最后一味药却只写了两个字,暗珏。
她暗暗记下了这些内容,制定起了计划。
沈寂听一梦醒来,周遭已是无人。
窗只开了一小条缝,却吹得纱帘纷飞,月光也探进来,将昏暗房间映得亮了些。他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时,只是天光云影皆沉甸甸的,笼罩着屋檐。
他想起身却做不到。身后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叫他额角都有些冒汗。
这叫他恍然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那时他双腿无力,无知无觉,只能依靠季琅为他做的轮椅来活动。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愿意服侍他,只有季琅每天陪他逗乐解闷,还特地做了机关小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当他以为她死了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救活她。当他终于得知她的消息,找到她时,却又再一次丢了她的踪迹,叫她被奸人所害。
那时沈寂听就在想,若是自己没有试探钧雷山庄众人,没有抱有龌龊的心思,没有利用季琅的想法,还会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过。
为这种种原因,他与季琅南辕北辙,天各一方。而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停回忆当年的事,不停鞭笞自己,厌恶自己。
李浪深是被人吵醒的。
她昨日为了那几张纸页睡得很晚,本来想多休息片刻,却听见房外的动静,似乎是付盛欢的声音。
他声音有些着急,急吼吼的:“顾姑娘,你快醒醒!”
李浪深有些烦躁,随意披了外衣就走了出去:“怎么了?”
“你快随我去看看哥,他在砸东西,药也不肯好好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一起来到了沈寂听的房间,隔着很远就看见一排侍女站在门外,房间的门却大开着。有人正在说着什么。
“少盟主,您没事吧?”
沈寂听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隔着一堵墙,二人只能听见他烦躁的声音:“我没事,你们都下去。”
“可是这药是夫人送来的,您不喝,我们该如何交代…”他们转到门口,隐约看见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正低着头回应着。
“是啊,寂听哥哥你的身子要紧。不能因为姨母惩罚了你便不喝药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晚香楼的秦楚萼。
“出去。”沈寂听根本不管眼前人是谁,直接骂道。一旁的花瓶被他的脾气殃及,就这么被他挥倒在了地上,霎时间碎成了几瓣。房间里的人都吓住了,侍女们都站成一团,不敢出声,就连身子都在发抖。
李浪深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对一众侍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会监督少盟主喝药的,付夫人那边,就直接说他喝了便是。”
几人忙不迭点头离开,生怕李浪深再叫住她们。
秦楚萼看清了来人,心里却有些冒火。她偶然间听见下人嚼舌,都是因为春雨阁的顾鸢,沈寂听才会被沈昔照惩罚,沈昔照才会被付石开关起来。
她脸上没有好脸色,只是伸出手来拦着她不让她进门:“顾小姐,虽说你与寂听哥哥私交甚好,可此地却不是你能来的,请你马上离开。”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直白了,谁知李浪深却轻瞟了她一眼便要直接踏入房门,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害了寂听哥哥,害了姑母,还想怎样?”她气道。
李浪深终于停下,对她笑着说道:“这是我与沈寂听之间的事,小姑娘不要凑热闹,好吗?”她凑到秦楚萼耳边轻轻说道:“若是叫他厌烦了你,觉得你多管闲事,那就不好啦。”
秦楚萼听罢,立刻放下了手,有些恹恹地站到了一旁。
她给门外的付盛欢打了个眼色,付盛欢立马将外面的人都吆喝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沈寂听见到她,表情并未缓和,只是声音有些放缓:“不好好休息,你来做甚。”
李浪深一挑眉头,问道:“什么叫我来做甚?你这是闹得哪出?”
沈寂听看向一旁的汤药,却只说了几句话:“不想喝药,背疼,心情不好。”
李浪深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端起药碗轻轻吹气:“别闹,好好养病。”她将药碗端到沈寂听身前,舀起一勺欲要喂他,哪知他却厌恶地皱眉,不留情面地别开了头去。
李浪深见状,心里已经有些冒火了,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道:“快喝,喝了才能快好,嗯?”
沈寂听还是撇着头,却冷冷地说了句:“喝了才是这辈子都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