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你说什么了?”李浪深也放下杯子看向他,“话说半截就停了,可不是好习惯。”
“没什么。你知道的,不就是男人之间的那档子事么。”姜离合笑得很是猥琐。
“男人那档子事?你说这话好意思说么。”李浪深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姜离合一时语塞,拉过沈寂听就走:“我们去喝酒,不要你。”
沈寂听被他拽着走,却还转过头来朝她说着:“阿深,我一会儿就回来!”
“爱回不回。”李浪深捡起沈寂听关上的书头也不抬地看着。
此时已是亥时,月上枝头,江水平和浪浅,一派静谧景象。姜离合酒量颇好,虽然头有些晕,脚有些拧巴却还是能自己走路,他身后睡着一堆大汉,鼾声四起,相映成趣。
沈寂听早已晕得不行,也趴在了桌上睡的安稳,姜离合看了他一眼,猛地一拽将他从桌上拎起,歪歪扭扭地朝着他们的小院走去。
“李浪深!小白眼狼!赶紧的,快点出来接你家少盟主!”李浪深被他大声地吆喝吵醒,没好气地下床开门:“他的房间在那边,麻烦你把他送过去。”
“啊,你出来啦,”姜离合憨憨一笑,张开双手,将沈寂听丢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李浪深:“来来来,是好兄弟就陪我哈酒!来!哈酒!”
“哈什么哈,”李浪深偏过头去用手挡住了他酒气四溢的血盆大口,“熏死人了,喝了多少。”
姜离合牛高马大,头半枕在李浪深肩上,嘴被她嫌弃地推着,却还在含糊不清的胡言乱语:“我喝了好几大缸呢,有这么大!他们都喝不过我,菜!”他张开双手,夸张地胡乱挥舞着双臂,像一只长臂猿一般吱哇乱叫着。
“是是是,一百个酒老头都没你能喝。”李浪深勉强支撑着他,往沈寂听的房间而去。
“你干嘛,我要和你睡,不和沈寂听睡。你别看我晕叨叨的就骗我,我什么都记得的。”姜离合依旧在傻笑,双腿打着折踉踉跄跄地走着,嘴里还在碎碎念。
“睡什么睡,自己睡一屋。好了,给您送到房间里了,自己洗漱自己收拾,别想指望我。”她说完就自顾自想要离开。
“自己洗漱就自己洗漱,反正我早就习惯一个人过了,多大点事。”姜离合忽然小声嗫嚅道。
李浪深的步伐停了一瞬,没忍心走开,任命地折了回去将他安置上床,盖好被子。
等她回到房外,沈寂听还是没有改变姿势,趴在地上睡得很熟。李浪深叹了口气,扶起他往屋内走去。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还得给你俩擦屁股。”李浪深苦道,她拿着帕子替沈寂听擦拭着脸颊,骂道:“酒不让我喝,还跟姜离合有什么小秘密,合起伙来骗我。”
沈寂听的睡颜很是平和。
“你倒是睡得香,”李浪深将他拖上床,继续念叨着:“下次我说什么都不管你俩了。”
月光顺着小木窗爬了进来,照在了房内的陈设上,将屋子照得很是通明。李浪深拉开被子就要侧躺下,忽然起了玩心,转过身子撑着脸打量着沈寂听。
沈寂听还是没有醒,偏着头拽着被子将脸埋进去,只露出小半张脸。他睡颜沉静,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鼻尖的阴影和唇峰的轮廓。李浪深凑近他,扯开被子,抓过自己的头发朝沈寂听鼻孔里打圈。沈寂听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将头含得更低。
李浪深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捂着嘴偷笑,手上动作还是不停。沈寂听似是烦不胜烦,就要将头偏向一边。
李浪深忽然伸出手,阻止了他头的动作,将他的头又掰了回来。
“不准转过去。”
“沈寂听,”李浪深斜着眼小声喊道。
“沈寂听你睡了吗?”她见他毫无反应,将声音提高了一点。
“沈寂听快醒醒,隔壁王二娘家的母猪上树了,快起来看!”她恶向胆边生,抱住沈寂听疯狂地摇晃,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
他还是闭着眼,无知无觉。
李浪深终于不再折腾他,而是老老实实靠在一边端详他的睡颜。
“有些人平日里看起来凶神恶煞,没想到睡着了居然这么人畜无害,看起来一点心机都没有。”她啧啧两声,摇头道。
月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睫毛映出两片阴翳,好像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般。平日里飞扬的眉毛却平和地伸展在那里,配上他白皙的皮肤,更显弱不禁风。李浪深手指头发痒,伸手就在他脸上胡乱游离,摸摸眉毛又摸摸鬓角,讨嫌极了。
“其实前辈死了,我真的觉得挺自责的,”李浪深忽然开口道,“她明明是替我挡了毒针,我还以为她想要杀我,朝她刺了一剑。这么看来,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安好心的,至少有那么几个人,还会在关键时刻舍身去救你,哪怕立场并不相同。”
“我一直觉得,乱世当中,人人自危,不是你死我活便是同归于尽,若想要长久地活下去,只有榨取别人身上的利益,提高自己的价值才能屹立不倒。沈寂听,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错了?”
“其实我不善于表达自己,我习惯把自己真实的内心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就像你问我对你是什么感觉一样,我不敢告诉你。”
“你再给我些时间可好?再等等我,可以吗?”她玩着沈寂听的额发,终于大着胆子,趁他睡着之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待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沈寂听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眼神清明,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李浪深知道沈寂听多半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大半,自己的心思也被他窥探了个清楚,转身就想跑。
“别走。”沈寂听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说的话你又听到多少?”李浪深骤然被他抓住,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堪堪卡在床边,不确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