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了衡州冲衡门总部。早早便有人出来候着,几个小厮走上前来,替他们牵马赶车,姜离合与借阴等人又易了容,遮住了原本的样子。
“麻烦各位公子小姐下车步行,”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忽然出言,“冲衡门内禁止车马喧哗。”
“好大的阵仗,”姜离合平日最不在意这些繁琐礼节,撇撇嘴道:“车上还有你们少盟主和少爷,也要叫他们下来走路么?”
“这是冲衡门的规矩,对不住。”那侍卫朝众人行了个礼,不愿让步。
话已至此,姜离合也不好再多说,不再为难他。
“付垣。”沈寂听掀开帘子朝那侍卫点了点头。
那叫付垣的侍卫又向沈寂听行了个礼:“少盟主,少爷,盟主请你们过去。”
“知道了。”沈寂听没有多说,偏头看了李浪深一眼,她立马会意,同付垣说道:“那就烦请你带路了。”
冲衡门隐于山林,坐落在群山之间。此地气候宜人,茂林修竹,雾气缭绕,碧草如茵,奇花异草常驻;楼阁皆如凌驾于空,宛若仙人之境。站在冲衡门大门前的巨大广场上,甚至可以看见远处山峰上的房屋,那些可能是弟子的厢房,也可能是练功的场合。多设有楼梯栈桥,修建大多巍峨肃然,有王者之气。
众人走了好大一段路,过了许多曲折楼梯到了另一座山峰,那侍卫终于在一处修建得极好的院门外面停住:“这便是诸位在此期间休憩之所了。”
“多谢。”李浪深率先开口道。
“姑娘稍待,”付垣又说,“少盟主给姑娘另外安排了住处,离这里不远。”
李浪深稍微有些惊讶:“劳烦了。”
“这就开始区别对待了啊?”姜离合啧啧道,“这臭小子忒坏,重色忘友。”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般好了?”李浪深笑道,“这么快就反水了?”
“哼。”姜离合傲气转头。
“挺好啊,”借阴也变得咋咋呼呼的,摸着大理石牌坊乐道:“这待遇真不错啊,跟着你也算蹭到些福气。”
“以后还会有更多福气呢,”李浪深看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享福的时间多的是。”
借阴并没有在意,只有雁翎内心起了些波澜。
红翊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沈寂听与付盛欢到了议事厅。厅内没有动静,沈寂听便敲了敲门,调整了自己的气息,温声道:“义父,我与盛欢回来了。”
“进来。”付石开的声音毫无波澜地传来。
两人进了大厅,沈寂听一抬眼,与付石开的目光对接。
他心中的忌惮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往上攀升。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保持冷静。
“义父,孩儿回来了!”付盛欢如同倦鸟归林一般跳上了付石开桌前的台阶。
“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么不成样子!”付石开看起来有些生气,吹胡子瞪眼地举起手中书卷朝他头上锤去。
“哎哟!”付盛欢装作疼痛,捂着脑袋蹲在他书桌旁,委屈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哼,想我,”付石开表情这才好看些,嘴硬道:“我看你是想我被你操心死。”
沈寂听就在台下看着二人互动。他与付石开从未有过这样近的距离,对他来说,在付石开面前连微笑都是逾矩。可是付盛欢却能与他聊一些门派事务之外的事,叫沈寂听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明明他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自己却要看着他与别的孩子一派和谐,享别人的天伦之乐。可他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付石开明明是自己做梦都想杀死的人。
这时,付石开才想起沈寂听,表情也忽然变得庄重:“寂听快坐,站着作甚。”
沈寂听原本想回他一个笑,这笑却在他脸上止住了,仿佛在似笑非笑。有时他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付石开。
“是。”他就近找了把椅子,拘谨地坐好。
“你们出去历练,感觉如何?”付石开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外面空气没有家里好,”付盛欢嘟囔,“但是外面吃的比家里好吃,人也比家里有意思,有趣得紧。”他猛然想起自己那不知真假的梦,看了一眼付石开,不说话了。
“我看啊,外面的屁都比家里面香!”他骂道。
沈寂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向他汇报:“义父,我们在外历练之时,发现了许多异常。”
“哦?”付石开正色。
“我们去了扬州一趟,被徐松的人追杀。”他知道行程瞒不过付石开,便选择和盘托出,“他们将我们逼上了钧雷山庄,我们又遇到了一些人。”
沈寂听并未将卫滟棠之事告知他。
“什么人?”
“应该是朝廷的人。”沈寂听直截了当地回道。
付石开表情一变,却还是稳住了,反问沈寂听:“你是否确定他们的身份?”
“确定,但我没有证据。”沈寂听默了片刻,“当日追杀我们的船上已经有了青鲨帮的标志,朝廷的人更是穿着甲胄,雕着封芍的暗纹,做不得假。”
“若是有人故意冒充,迷惑你的视线呢?”他又反问。
“我常年与朝廷的人查案追凶,熟识这些标志,不会认错。”沈寂听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不愿松口。
付石开的意思,无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事涉及李浪深和当年山庄旧事,又怎能姑息?
付石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反驳,示意他继续。
“还有一事,晚香楼没了。”他仔细斟酌词语,却不知如何形容秦醉生献祭般的行为。
“没了?什么意思?”付石开有些着急,蹙着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