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她笑眯眯地看着几人,“多谢了。对了,你们刚刚在讲什么?感觉挺有意思的。说给我听听呗?”
“不谢不谢。”那几个小姑娘都快哭了,忙作鸟兽散。
她兴致盎然地看着几人逃跑,却想起刚刚她们说的话,忽然有些在意。她们说沈寂听把自己闷在房间是怎么回事?
她按照几人指的路,找到了沈寂听的院子。门外空无一人,估计是他又将人都吆喝走了。
她于是站在门口,装模作样学道:“少盟主,盟主叫我给你送了些饭。”
房内没有声音。
“少盟主,您在吗?我将饭菜给您端进来了。”她等了一会,没听见房里的动静,兀自将门推开。
屋内水汽缭绕,结起了雾花。李浪深才发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她脸一阵烧,正要蹑手蹑脚出门去,却听见沈寂听的声音。
他似是疲累至极,声音都有些哑了,惫懒道:“帮我把衣物递进来。”
李浪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应道:“是。”
她将头转去了一边,掀开纱帘抱起了一堆衣服一股脑地递给了他。
他却迟迟没接。
“怎么,义父的人,连伺候人都不会么?”他嗤笑一声,命令道:“替我更衣。”
李浪深能听出沈寂听心情十分不佳,正纠结是否不再演戏,沈寂听却忽然从水中站了起来。屋里没有点灯,窗帘也被他拉了起来,只有一些细碎的光点落在了水面上,反射在他的身上。
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发丝凌乱地粘连在后背,极致的黑与白皙的肤色相接,一缕缕覆在水中,这水便好似被墨染了一般。他抬起手扶住额头,似乎是为了缓解久坐站起的晕眩感。
他后背有许多伤痕,除去她曾经见过的伤,还有许多新添的。最多便是一些长条形的鞭痕,落在腰际,将曾经的鞭痕覆盖了起来。水珠顺着他背上肌肉骨骼交接的凹点缓缓下滑,留下一条条透明的水痕,最后滑到臀缝之间,不见了踪迹。
李浪深眼睛跟着水珠往下走,最后却猛然收了视线。她忙收手,手中的衣物却没能及时跟着她离开,纷纷落进了水中,惊起了一滩滩水花。
沈寂听有些生气,冷着脸转身:“你给我出…”
话还没说完,才看清眼前的人。
“我我我不是…”李浪深忙解释,下意识抬眼看向沈寂听。只见他蹙着凌厉的眉,似乎脾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眼睛也带着骇浪,如同洪水猛兽,下一秒就要冲开枷锁。些许乌青缭绕在眼下,第一次相见的疏离感再一次出现。他紧紧抿着苍白的唇,嘴周绕着一圈青色胡茬,看起来精神实在不佳,颓废得很。
曾经那个病弱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再一次重合。只是他的肩宽了许多,眼神也学会了收敛,少了些许戒备。
不似曾经,却似曾经。
李浪深心神一晃。这些日子的隐忍,记忆回归的痛苦在这一刻忽然就要喷涌出来,她眼眶一热,忙低下头看着水面,却看见他摇摆不定的倒影。
“阿深?”沈寂听有些讶然,刚想上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忙将身体往水里沉了沉,“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刮胡子啊?”李浪深终于忍不住哭了,“饭也不好好吃,是想叫我担心你吗?”
“阿深,我…”沈寂听见她哭了,也不管自己没穿衣服,忙走近她,手足无措地替她擦拭眼泪,眼里满是愧疚:“你怎么…”
“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我哪日离开了你,你怎么办?”李浪深却盯着他的胡子哭得更凶了,“好邋遢啊…”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和你分开,”沈寂听将她揽入怀中,顺着她的发,“我明天就把胡子刮掉,好吗?”
“不行,”她强压下心头的酸胀,“不要明天,就等会儿刮。”
“好,一会你替我刮。”沈寂听挽着她的手笑着。
“今晚想不想出去走走?”李浪深替他打整好一切问道,“听说今晚是你们这儿的花灯宴,热闹得紧。”
“阿深说去就去,我都听你的。”沈寂听透过镜子看向李浪深。
天色已晚,城里的酒家灯火通明,碗盘碰撞之声不绝;路边挂满了许多花灯,用竹条为骨,油纸为皮,一盏盏排列整齐,发着不一样的光。
李浪深拉着沈寂听在路上走着,时不时停在某个摊贩前,研究着他们制作的花灯。
“这个好看!”她指了指一盏鲤鱼形状的灯,又看见旁边小贩的泥人:“那个好玩!”
沈寂听将银两递给小贩,无奈地被她拉着走:“慢些。”
“喔,你看前面有杂耍!”李浪深一把拿过泥人,拉着沈寂听快步跑着。他无法,只能将银两朝小贩桌上一掷,刚好掷到桌上摆放银两的框子里。
“多谢公子!”那小贩喜得眉开眼笑。
前方聚了许多人,火光照亮了这片区域。李浪深被前面的人挡住,只能看见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听见人们叫好的声音。
“怎么样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李浪深有些发愁,抬头问沈寂听。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抬头便能看见前面的杂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