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行了近半个多月,也渐渐适应江上的颠簸,船上的日子单调而无趣,每天所能见到的,只有滔滔的江水和江边的景致,看久了也没意思。
船老大是船主也是货主。姓金,高大魁梧,满脸沧桑,一双眼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
船上的外客只有魏芸儿和管家夫妇俩。大概是姜家船资给得足,船老大挺客气。
特别是对我,身着素服头带孝花,船上的伙计也是谦让一二的。
我自然不会摆小姐架子,对他们也是客气的。
因为是商船,一路上会沿江靠岸,遇到乡镇府县,就会停船,到市集上做些买卖,有时以物换物。
管家夫妇有时会下船去看看,顺手买一些东西带到京城。我因为有靖江府码头惨痛的教训,绝对不敢独自一个人下船。
实在待不住了,就陪着管夫妇一起下船走走,到附近逛逛。
有机会看到乡烟,还是很令人愉悦。也尽量多看看,多接触,毕竟接下去的生活,自己要独自与世间的人物打交道。
以前,魏清源保护得太好。
现在,自己必须尽快熟悉这个世间的事情,才能活得不那么辛苦。
通过几日的观察,这世道还是很太平安乐的。码头乡镇前来置换货物,购买东西的人很多,很多平民小户也拿着自家做的物件来换。
管家夫妇,见魏芸儿孤身一人进京寻父,实在太过可怜,也尽量关照,妇人时常陪着聊天。
听说姜老夫人准备了七八个箱子的物件,带到京城跟给会宁,管家夫妇也就待在那里,作为会宁的娘家陪房,帮着在新家打理事物。
管家夫妇对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向往,一路上兴致勃勃。
这一日午后,船停在一个码头,金老大说,船只是在稍微停靠,就不让上岸。
待在了船舱中,看看夜色渐渐暗了,就上床休息,经过这么多的天的船上生涯,已经能在波涛起伏中安然入睡。
隐隐约约听到船开行的声音,起床一看,夜已深。
坐船这么久,第一次见船在深夜离开码头启程。平日里都是白天才走的。
打了个阿欠,又复躺下继续睡觉了。
江中的不远处有一条官船,季弘毅正坐在船舱里,听手下人汇报
“启禀公子,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听闻监察御史将至,王知府将所收的财物进行转移。”
季弘毅点点头:“季明查清楚,那些画册字帖都已经装箱上船了吗?”
“东西已经上船,船已离岸,现在来个瓮中之鳖,上船搜查。只要证据到手,船家指证。王知府是逃不了的。大人怎知他一定会将这些画卖给你。”季明眼中有一丝疑惑。
季弘毅微微一笑。
“王知府好附庸风雅,所收都是名家画册字帖,古玩珍藏。这些东西很难一时脱手。我以江南富商的身份与之相交。如今监察御史要来,他一惊慌,才会将这些东西卖给我,越早脱手越好,必然连夜将东西托运上船。”
季明点点头:“抓贼拿脏,这些贪官污吏,没了证据,就不好问罪。”
季弘毅眼中已有笑意。
“所以得逼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才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已命手下驾小船悄悄守在商船附近,如果他们把东西偷偷丢到江里,我们也是能防的。”
季弘毅挥手“下去办吧。”
底下船舱中,金老大正指挥手下把几个大木头箱子摆好。
“箱子里的东西金贵,可要仔细。”
一个伙计匆匆跑来。
“老大,有官船靠近,官兵要上船搜查,想必是为这几箱来的,怎么办?东西太扎眼,不好藏,抓住了,弄不好还得坐牢。”
金老大气得一跺脚。
“那老家伙说这事稳妥,我看着钱多就收了,想不到这么扎手。”咬咬牙,“扔江里!”
“官兵的小船就在附近了,东西扔都来不及了。怎么办,老大。”
金老大一时也没哟主意,正急的团团转,抬眼就看到姜家的几个箱子
“去把那箱子腾出两个,把这些东西放进去。查到就推给姜家。姜家的东西是寻常的,随便找地方放一放,官兵不会在意的。”
找来伙计,低头吩咐。
“想法子进管家的船舱,把行李单子偷出来毁掉。反正船上只有管家婆子,正主不在,不碍事。”
伙计点点头奉承
“老大想到周全,小的这就去办。”
正睡着朦朦胧胧,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声,人声嘈杂。连忙起身,穿好衣物。
深夜之中,船上怎会如此喧闹的声音,莫不是出了事,上了贼。
一惊之下,连忙收拾好,随手拿起椅子,如果真是贼人,就要拼命一搏了。
贴在门后,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不停的有人说“搜,搜,到船底下搜。”
心中惶恐,真是在江上,逃也没地方逃。
有人敲舱门,敲门声急促不已,忍住内心的惊恐,偷偷凑到门边,透过门缝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