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心想:世子连薛姨娘打碎茶杯这事都察觉了,可见是真的偏爱。
“老奴知道了。”吴嬷嬷说。
“至于应小蝉,”连煜说,“那些事情别再教她学。”
那些事情,哪些事情?吴嬷嬷思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世子说的是房中事。
吴嬷嬷点点头,心里却纳闷:世子不碰应小蝉,也不叫她学伺候男人的法子,难道是要把她当菩萨供养在府上白吃白喝吗?
思来想去,吴嬷嬷觉得世子一定是因为应小蝉还有利用的价值才把她迎入府中的,看来,不用对应小蝉太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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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无聊。
丫鬟们做完了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昨天夜深,我没看清那位公主的长相,还想仔细地瞧一瞧,可是她都不出门。”
“这有何难,她是姨娘,我们近前去问候也是应当的。”
听着两个丫鬟的议论,薛莺儿十分地不快,便将她二人都叫进来。
“地上的茶杯碎片,你们可是看不到吗?”薛莺儿大声呵斥着,“世子出门前,可是关照过吴嬷嬷,要好生照顾我,若我伤了一根手指,有你们好看。”
丫头们惧怕她,忙跪在地上去清扫。
趁她们低头做事,薛莺儿又说:“那北燕人是个灾星。世子纳她为妾不过是要将她身后的北燕势力一网打尽。若叫我看见你们同她说话,仔细你们的皮。”
薛莺儿是真的会打人,两个小丫鬟害怕极了,因此也不敢同应小蝉亲近。
应小蝉生来嘴巴是闲不住的,又想向院中的其他人示好,便主动地去搭话。
“这位妹妹,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房中的茶有些凉了,不知能否重新烧一壶水?”
一个丫鬟正要应声,却被另一个人拉住了:“别理这北燕女子!难道你忘了薛姨娘说的话?”
那丫鬟思索一番,便也不应声了。应小蝉看上去不会是得宠的主儿,又何必一时心软为她得罪薛姨娘?
无人同她说话,应小蝉心中亦是苦闷,无法排解。
国破家亡的愁绪又涌上心头,她坐在屋前的石阶上,阳光正照在身上,却还觉得冷,一想到阿妈跟合合儿如今不知在何处受苦,而她半点忙也帮不上,她的心便如刀割一般难受。
忽地阳光下出现一团奔跑的橘子,把应小蝉吓得叫出声来。
待她看清了,原来那是阳光下毛茸茸的耀金,才按着心口的位置松一口气。
耀金喵喵地叫着,却并不近前,只是在她身侧徘徊,试探性地伸出雪白的爪子。
应小蝉伸手要去摸它,小家伙忙往后退。
应小蝉无限伤感,连煜院内连人带猫对她都是这样的。她自己受人白眼总是不要紧的,只是为自己无法营救族人而难过不已。
耀金试探了好久次,见这人似乎都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又壮着胆子上前,摸摸她的衣摆,最终竟爬进她的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薛莺儿在屋内做着女红,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手被针刺破了好几次,她现如今只是个姨娘诸多手段无法施展,若依她从前的狠辣,想来应小蝉不会只是无人同她说话这么简单。
“也不知那北燕蛮子现在在做什么,咱们瞧瞧去。”薛莺儿把绷框往桌上一放,吩咐两个丫鬟跟她一起去看看热闹。
薛莺儿才出门,就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应小蝉,她穿了一身藕荷色衣裙,不施粉黛,长发垂腰,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肤如堆雪,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叫人我见犹怜。
而耀金竟安逸闲适地趴在应小蝉怀中,半点不怕生。
薛莺儿见这场景,不禁暗骂:“畜生终究是畜生!我喂你那么多次,不见你认我,这小贱人不过才刚来,你便凑过去同她亲近,可见大妖精和小妖精蛇鼠一窝!”
听到有人走来,应小蝉和耀金同时抬头看去,她见是薛莺儿,怯怯地开口,喊了声“薛姐姐”。
“薛姐姐?谁是你姐姐?”薛莺儿声音清冷倨傲,眼皮微微地抬起,“我好歹出身簪缨世家,你不过是北燕蛮子,如何也敢同我互称姐妹?”
薛莺儿貌美而冰冷,咄咄逼人,红色的口脂如杀人的刀一样上下翻飞。
应小蝉从未与人争执过,亦是不知薛莺儿对她的恶意从何而来,她捧出一颗真心,却冷不丁被扎了一道,欲语泪先流。
薛莺儿见不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那股子梨花带雨的样子真容易叫人产生怜爱之心。
“北燕人,就该杀!你活到现在,全凭世子仁慈,否则,你早像你那些族人一般了,进窑子、做苦工,”薛莺儿掩面一笑,“听说你的阿妈在掖庭宫里又生了病,这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应小蝉惊讶起身,耀金跳到地上,抖了抖毛发,缓缓地趴到别处去了。
“哎呀,我忘了,这事你不知道。不过你一直忙着勾引男人好保住你自己,你又怎么顾得上其他人,我也不该为此怪你,”薛莺儿凑到她耳边说,“卖身求荣这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了,我要是你,我早一头撞死了。”
应小蝉根本不是对手,薛莺儿轻松地将她的心玩弄于鼓掌之上,实在觉得没意思,洋洋得意地离开。
薛莺儿走后,应小蝉几乎站立不住,靠在柱子上才勉强不倒,阿妈又病了是吗?早该想到的!
阿妈身体一向不好,路上恐落下病根,如今进了掖庭宫,必是昼夜不停地劳作,生了病也不知有没有大夫来瞧!
可想着大楚人对她们的态度,也能知道,大夫是没有的,只能硬撑。
若是撑不过去呢?
应小蝉不敢细想,突然恨起自己来了,昨晚为什么没有勇气继续下去,同他亲近了再央求他,他一定不会不管的。
今晚,就是今晚,一定要跟他有肌肤之亲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