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悬崖边上,冷风呼啸着劈打在人的面颊之上。
常星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长宁郡主略微隆起的腹部离开,解开自己的外套替她披在身上。
“你,是连煜的朋友。”
“正是。”
长宁郡主又问:“叫什么名字?”
常星阑平静道来。
“若要你娶本郡主……”
“下官毕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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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星阑将郡主送回府上,把小厮领了回来,加在他头上多年的野种帽子已然不见。
长公主定下的女婿,郡主未来夫君,一时间,常星阑风光无两。
宇文琒气的几乎把拳头握碎,把书案拍断。
他得到消息,常星阑私宅中深夜有女人出没,他忙派人伏击这女子,欲将其生擒了,想坏了常星阑的婚事。
只可惜那女子武力高强,宇文琒未曾得手,还折了些人手,不过,不碍事,他有妙笔著文章,非得把这事抖落出来,叫常星阑落个身败名裂不可。
只是宇文琒诋毁常星阑的文章墨还没干,就被送到了长公主的手上。
长公主握着纸张,眸子一抬,问:“这篇文章出自何人之手?”
“一个名叫宇文琒的太学生。”
“你们知道该怎样做。”长公主挥手,叫人下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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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围猎。
杨家并不打算再对常星阑下手,宇文琒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算是弄清楚了常星阑攀上高枝的由头。
倘若长宁郡主一定要给她腹中的孩子找一个爹爹,那这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宇文琒?
而且,常星阑这么心甘情愿地娶郡主,只怕这孩子是连煜的!宇文琒这般推测,心下已是十分愤恨,怎么天底下的便宜全叫连煜、常星阑二人占去了?
思及此,宇文琒一刻也不能忍受,恨不得立刻将常星阑这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了。
宇文琒早买通了养马的太监,想要将常星阑置于死地。
可围猎开始后,宇文琒才察觉自己座下的那匹马才不对劲。
马儿疯了一样地带他朝猎场深处跑去。
他坠下马来,吓出一身冷汗,拼命地往人多处跑去,隐约觉得耳畔还有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回头望去,不是错觉,几个面生的男子,正用狠戾的眼神盯着他。
所有的体面在一瞬崩塌。
因为心内有鬼,所以认为恶鬼遍地。
程同不善骑射,自己在猎场上慢悠悠地四处闲逛,他猛地见林中窜出一道黑影,原以为是什么猛兽,慌慌张张地搭起弓来。
宇文琒看清对方面容,认得这是清白无害的程同,忙抓住他的袖子,大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这边动静,引来众人围观。几个杀手暗自退下。
常星阑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宇文琒,但计划已经在心底里酝酿。
宇文琒被送回家后,直到夜晚才悠悠转醒,面对父母亲的关怀,他将事情和盘托出,不料迎接他的却是父亲冰冷面色。
敢在围猎场上这般下手,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
宇文家需要一个功成名就的孩子,可宇文琒不是宇文家唯一的孩子。
望着父亲漆黑的面色,宇文琒惴惴不安,犹如惊弓之鸟。
他这个父亲,最是讲究顾全大局。
他莽撞了。
宇文琒向来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如今把天捅了个窟窿下来,才知道自己是凡夫俗子。
父母交换了眼神,安抚他先去休息。
宇文琒如何睡得着,长夜漫漫,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忽地夜色中,他听得屋外有两人在讲话。
“琒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真忍心这么对他?”
“我自然是不忍,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得罪的是长公主,你叫我有什么法子?”
“可是……”
“长公主的手段你也知道。这逆子打什么主意不好,偏要对长宁郡主的准夫婿下手!再留他不得!把他交出去,好歹还能指望小儿子成才,若为他与皇家做对,不是把全族人往断头台上送吗?”
“老爷,难道此事当真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夫人,休要再拦我!”
宇文老爷提剑一脚破开宇文琒的房门,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屋内一扇窗户大敞着,帘子被秋风吹动,如同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