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翻身上马,往方才应小蝉消失的方向追去。
行至一处,他的目光捕捉到地面上被压断的草杆。
翻身下马,他在那里捡到了一根纤细的发丝,目光往远处望去,是人被拖行的痕迹。
她遇到危险了!
连煜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
忽地一阵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涌出,嘴巴里一阵腥甜。
连煜按住心口,眼前一片漆黑。
过了许久,他的眼睛才又重新复明。
提得动偃月刀的手,此刻却不停地颤动。
不管是什么人抓了她,那人一定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循着踪迹,连煜来到山顶,这里居高临下一览无遗,顶上一座光秃秃的小木屋伫立着。
连煜将手按在剑柄上,屏气凝神。
不等他靠近,屋子里缓缓传出一人的声音。
“连世子,好久不见了。”
那人头戴斗笠,以黑布蒙面,一身猎户打扮,只是隐约透出白皙肤色,并不是常年奔波在外的人。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眸子里透出阴冷潮湿的光,仿若一条毒蛇。
连煜想起这人是谁,只是不解:“宇文琒,你为何会出现在后燕境内?”
“我沦落到今日,全是拜你所赐,从前你欠我的,我要一笔笔讨回来。”
连煜冷笑:“我与你素昧平生,何曾欠过你?”
“看来你不是死到临头,是不会悔改的。”宇文琒说着一拍手。
几名蒙面大汗推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走了出来,雪亮的大刀横在她们的脖子上。
两个女子皆是泪眼连连。
连煜攥紧了拳头。
“世子!世子救我!”薛莺儿哭喊着,眼眶红了。
连煜的目光先落在旁边的应小蝉身上,她也眼眶微红,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薛莺儿自然也注意到了连煜的目光先落在谁身上,她心下自责懊恼,复杂的情感全都涌上了心头,宇文琒要她来做什么,连煜一定会选应小蝉,岂不是白白叫她薛莺儿送死?
“搞这么一出,你倒是用心了,”连煜掐算着时间,一个时辰未到,他一人与他们抗衡,恐怕伤及她,因此话语与他周旋,“你想要什么?”
“想看你尊严扫地。”宇文琒说,“不如你跪下给我嗑三个响头,如何?”
连煜冷眼看他,并不动作,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愿意跪,也可以,做个选择吧。”宇文琒狞笑着,“两个女人,只能活一个。”
薛莺儿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必死无疑了。
应小蝉并不去看连煜,也不去看薛莺儿,她只是低下头,让目光落在长满草的地面上,她从未有过奢求和妄想。
“你千里迢迢,跋涉而来,只是为了迫使我做一个选择?”
宇文琒冷笑道:“这与你何干?”
“欧阳先生的得意门生,前途无量的才子,放着锦绣前程不要,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倘若我猜的不错,你定是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在大楚已无立身之处了。”连煜观察着宇文琒的面色,缓缓道,“不管你受命于何人,让我做生死抉择。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人许给你的利益,我可以给你双倍。”
宇文琒动心了,什么抱负,什么尊严,如今全都不值一提,他需要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过这种东躲西藏无处可逃的生活。
“两个人我都要,”连煜沉声,“不管你在临京得罪了什么人,我可以帮你摆平,如果你不愿再回临京,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护送你前往,想要多少银两,尽可以开口。”
宇文琒几乎已经被他说服了,南夏和后燕都是蛮子的地盘,只有大楚才是他应该的归宿,只是,这般仓皇出逃,就算得以返回又该以何等面貌对待老师、父母和君王?
大楚,终究是回不去了。
“别那么着急夸下海口,你的俸禄又有多少?”宇文琒冷笑着。
“凡你所想,都能给你。”连煜说,“我和常星阑数年积累,尽可拱手奉上,不动她们两个,这是我的条件。”
宇文琒听到“常星阑”这三个字,心里又燃起熊熊怒火,若不是常星阑,他怎会一夕之间落得如此境地。
此时黑衣人首领见宇文琒似乎摇摆不定,立刻上前,言语蛊惑道:“宇文公子,我家主人着你办这差事,原是看中你刚正不阿有文人风骨,想不到连狗区区三言两语就把你打动了吗?宇文公子为自己前途考量可以理解,只是为了五斗米折腰,背后要叫他们耻笑了去,这钱拿到手,那可就一辈子做狗!”
宇文琒究竟是个书生,自诩有些风骨,是不愿做狗的。
因此他命人即刻把刀压紧了:“一炷香的时间,选一个活命,剩下的那个死。”
连煜不应声。
宇文琒叫人动手,黑衣人把两女脑袋按在树桩上,拨开她们脑后的头发,刀先在脖子上试了试位置。
刀刃锋利,才刚挨上去,应小蝉雪白的脖颈上就出现一道血痕。
应小蝉紧闭双眼,不愿细想自己眼下处境。
“让你的人把刀挪开,我选。”连煜的声音细听竟有几分颤音。
宇文琒抬手,刀不再压在二人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