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久远前曾被称为蛮夷,不过历代都不断向大楚派出使臣,学习礼仪教化,久而久之,总不免有了大楚的影子。
大楚的商人来到这里做生意,除了气候、饮食稍感不适之外,其余的竟全像在大楚一样,语言沟通全无障碍,因此南夏与大楚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
应远桥作为最得国王信任的幕僚,在贸易谈判时总被叫去参谋一二。
这日,应远桥才要出门,阿玉却先给他带来一个消息。
“二王子设宴,广邀贵族子弟前去骑马玩乐,霍芷小姐也在受邀之列。”
偏偏是此时,偏偏是他要去面见国王之时,应远桥握着扇子的手陡然收紧。
“一直以来,王室子弟邀约,霍芷都以身体不适为缘由拒绝。可这些日子,霍芷已经大为好转,二王子想必也已经知道此事,恐怕再无推脱的理由了。”
应远桥垂下眼眸,思忖片刻,嘱咐阿玉:“便让她去赴宴也是无妨。”
“那霍芷姑娘身边的人手?”
应远桥摇头:“无须加派,让寻常婢女随她一同赴宴。”
此番二王子的意图是试探,倘若过度保护她,反而不妙。
“只是你需得转告芷儿,叫她一旁观看即可,切勿上马。”
“奴婢知道了。”
霍芷从醒来后,便一直住在霍家,从未出门一步,初时是因为身子不好,后来是因为父母和应公子不允,他们说外面很乱,很危险,有坏人。
为了让应公子开心,她便不再提出门玩的请求。
此番赴宴,终于迈出了霍府的大门,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马车才刚驶出霍家没多远,霍芷便急忙示意车夫停车。
婢女十分紧张问:“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霍芷跳下马车,难得出门一趟,她可不想一直坐在车上,多闷呀!
“可是,可是应公子说……”
霍芷一把揽过婢女的肩膀,做手势比划道:远哥哥只说不叫我骑马,又没说不叫我走在街上看看。
“可是……”婢女还有疑虑,本想再说什么,却被霍芷塞了一根糖葫芦堵上了嘴巴。
婢女年龄本也不大,正是贪玩年纪,被霍芷说服,因此也欢喜地跟在霍芷身后四处逛逛。
二人到了宴会时,肚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因此霍芷对于宴席中的美食全然地没有兴趣。
此时二王子命人将新得的马儿从马厩那边牵了过来。
南夏本土自有马种个头矮小笨拙,而这批马却是来自后燕的精锐马匹,高大俊美,鬃毛飞扬,远远望过去,马身上油光水滑,仿若缎面一般在阳光下闪耀,走近了细看,马头高昂雄俊,双目炯炯有神,高贵无比。
这群世家子弟本来兴致不大,但在见过这批马后,个个来了兴致,呼朋引伴,一展身手。
“霍芷姑娘,可要一试?”二王子亲自牵了一匹骏马来,询问她。
霍芷心里十分痒痒,奈何想到了出门前阿玉对自己的叮嘱,只得按捺住雀跃的心,微微地摇了摇头。
二王子见她拒绝,也不勉强,转而把这一匹马交给了身边的随从:“你骑骑看。”
那随从长到现在第一次骑马。上马都是被人搀扶着上去,才坐上去又大惊小怪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好在这匹马是极其温顺的,并没有受惊伤害到他。
霍芷的眼睛与马儿那双扑扇的眼睛对上了,仿佛是生命中的某一处沉睡突然被唤醒,就像寂寞黑夜中突然地炸开了一束烟花。
“小姐!”婢女轻轻地攥住了霍芷的衣角,对她摇摇头。
霍芷笑着拉住婢女的手,示意她没事的,就近前去看看。
她走过去,用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摸摸它的脸,马儿很通人性,立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脑袋靠过去算作示好。
二王子捻着佛珠走过去:“霍芷姑娘,你还是得离得远些吧,毕竟你身子弱,要是伤了你怕是不好。”
霍芷拍拍马儿的脑袋,看向二王子,并不肯撒手。
二王子将她如此坚决,也只笑了笑同意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试试吧,可别逞强。”
霍芷欢喜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笨拙地想要上马,饶是方才她看了许久,轮到自己却还是觉得吃力。
二王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缝着,望着霍芷上马笨拙的背影,心中疑惑起来,难道当真只是长相相似吗?
随从扶着应小蝉上马,她浑身僵硬,握紧缰绳,马儿才走出去两步,她便也一头栽倒下来。
所幸并未受伤。
二王子心下疑虑并未被打消,依然怀疑,霍芷这张脸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高度重合,怎么可能完全地没有关系呢?
霍芷从地上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婢女都吓傻了,她却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露出了笑容,还要再骑一骑。
二王子阻拦了一番,终究还是同意了。
这一次,霍芷似乎是摸到了要领,虽然费了些工夫,可到底还是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控着马儿走了几步。
二王子狠戾的眼神突然收紧。
霍芷座下的马儿忽然发狂了一般,朝不远处的山里跑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只看到马儿鬃毛的残影和霍芷火红的裙摆。
马蹄翻飞,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