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彤勘勘用了五日的时间,才将几乎散架的身子养了回来。
这几日从庄子上传来的消息很多,大部分的便是流传着沈家犯了王法欲推余家人当替死鬼的流言。
没有人比沈家人更懂三人成虎的道理,所以在流言兴起之时,沈平昌就托了不良人去调查到底是从何处传出的流言,从源头扼杀。
好巧不巧,不良人才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寻到了谣言源头。
正是那日被沈雅彤赶出庄子的那个所谓“好人”。
除了流言一桩,她也在翻看着从庄子上送来的那些册子。
当初同江玉霖做这山脉租赁生意,她也没想这么多,为的也不过是借着由头去城郊清理门户。
如今门户已经清理,是该好好规划一番山脉的用处了。
目前能做的,便是先将山里能采的山货全采了,好歹可以叫那些市佣们能过个好年。
冬日里适合种植的作物不多,桑树算是一种,她便出了资,自市集上买了好些桑树苗。
此外她还买了好些谷种,她之所以租赁那座山,其一是因为那座山的风水极佳,最适合种植,其二便是明年风调雨顺,若是趁机种植些作物,定能丰收。
只是如今冬日,倒还不算是什么种植的好时机,况且十年树木,若是只栽苗,等到树木苍天,市佣们早就饿死了。
她必须要想个旁的法子才是。
思考间,沈雅玉便过来了。
这几日她在自己院子养病,实在闷得慌,又听闻沈雅彤在庄子里的事,不打算出门逛的她便想着过来瞧瞧,正好瞧见她在沉思。
她依旧一如往常,如入无人之境般走进沈雅彤的院子,并自顾自地在一旁跽坐下来,淡淡地看着她:“在做什么呢?”
沈雅彤给她倒了杯茶,乖巧一笑:“二娘是在关心我吗?”
她微微一愣,却抬起下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沈雅彤微微一笑,并将面前的糕点给她推了过去。
沈雅玉的视线却是越过糕点,直接落在了她手里的册子上,“那些是什么?”
沈雅彤如实道,“这是庄子上送来的册子。”
沈雅玉微微蹙眉,“听闻你在庄子上遇到些事?”
“恩。”沈雅彤点点头。
沈雅玉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深闺小娘子,学什么商贾去庄子上凑热闹?”
她顿了顿,“可是余家人?”
沈雅彤再次点点头。
“余家人我也有所耳闻,特别是他们家的大娘,当年在沈家铺子里,可很是风光呢!不过几岁,便能跟着算账了。”
沈雅彤抬头,“二娘这是听谁说的?”
余成被赶到城郊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与沈雅玉都没出生,她怎么知道的?
“自是听家里老人说的。”沈雅玉白了她一眼,“去庄子前你也不打听清楚?说你笨你还不信邪,非得撞了邪才知晓东西南北。”
沈雅彤暗自苦笑一声,连连点头:“二娘教训的是。”
“只没想到余成那个老匹夫这般吃里扒外,竟敢犯王法!”
说到这儿,沈雅彤似乎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火气,“他那几个娘子也不是什么好的,竟还会养那么恶毒的东西!”
她顿了顿,才问,“听闻江郎君被蝎子蛰了,可还好?”
沈雅彤暗自一笑,前头说的那么多,怕是就为这一句准备的吧。
她答道,“好在医生已经将那蝎子身上的毒拔除,倒也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些时日便可康复了。”
“说来江郎君也真是时运不佳,遇上了这么些东西。”
她淡淡回了一句,随后神色突然沉了下来,那双还算灵动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沈雅彤。
“我且问你,此事可是你故意为之?”她补充强调道,“我劝你最好同我说实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终于还是来了,不过比起从前质问的态度,沈雅彤觉着她眼下似是缓和多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她,“江郎君同我说,他自小怕水,所以……”
沈雅玉一愣,“你是说,是他自己逃的?并不是你叫他去的?”
沈雅彤低眉不语。
“量你也不敢!”她这才冷哼一声,“其实江家也不是什么好门第,你若是想要,我让与你便是。”
这些日子她独自想了许久,或许阿娘说的是对的,除了江家,她还有很多种选择。
分家之后,二房的生意再也没了大房的掣肘,意外得十分顺利,这些日子她还陆续接到了很多娘子的拜帖,都想邀请她过府一玩。
沈家并非高门大户,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有她阿耶和三郎在,只需三年五载,未必不能在凉州成为屈指可数。
而届时她的身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谁还稀罕一个只与皇亲攀点关系的江家?
再说了,那日游湖,她听隔壁船上那些学子们说得真真的,皇帝陛下虽尊爱太后,可他同时也防着外戚。
江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外戚。
若皇帝陛下某日一个不高兴想要拿外戚开刀,江家可是首当其冲的!
如此这桩提心吊胆的婚事,她才不要!
“二娘不想嫁江家了?”
她瞪了沈雅彤一眼:“这本来便是沈家大房安排的婚事,如今分了家,你便是大房的大娘子,不是你嫁难道还是我?”
“二娘说的是。”她继续低下头,翻看手中的册子。
沈雅玉见她这般,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将她手里的册子夺了过去,“唉呀你别看了,我这几日闷得很,你陪我说说话。”
她茫然地抬头,“二娘想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沈雅玉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想了几息后,才道,“你说,像咱们这般门第,可能嫁入官门?”
沈雅彤想了想,“那得看那郎君是嫡子还是庶子了。”
“若是嫡子呢?”
沈雅彤又想了想,“那要看那位郎君受宠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