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宜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回到宿舍，程乐游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化妆镜就向她冲过来，程乐游把镜子举到宋同宜面前，少见的结巴起来：“你你你，你看看你的嘴。”

宋同宜一手拨开面前的镜子，“不用看了。”她把程乐游按进椅子里，“程乐游，我谈恋爱了！”

程乐游：“还真是那个一米八啊？”

“嗯。”宋同宜拉过椅子坐到她对面，支着下巴，“所以你以后别给我介绍男性友人了。”

程乐游靠在椅子里，脸上一派了然，“你追了他这么久，恭喜你得偿所愿。”

“怎么是我追的他呢？”宋同宜想不到在程乐游眼里自己竟然是主动的那方。

“你那还不算追吗？”程乐游掰着指头一项一项给她道来：“一节不落的去上人家的专业课，你心理学史都逃了几节了？我每次给你打掩护都战战兢兢，教心理学史的老头上课提及恋爱脑的时候虽然没有提起你的名字，但引用的是你的事迹。还有，每个礼拜上赶着请人家吃饭，他只要在楼下等着，你就抛下我和他走了……”

“我猜他肯定不是老同学那么简单，宋同宜我太知道你了，欲盖弥彰，必有情况。”程乐游的手指指着宋同宜的鼻尖。

宋同宜推开程乐游的手，笑了笑，“我确实以前就喜欢他。”

“我就担心这个，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一谈起来就没头没脑、不管不顾，我劝你不要太过于恋爱脑。”程乐游的手指在空气里划了一圈，最后握成拳杵到宋同宜面前，“掌握爱情才能来去自由。不要把它当成全部，才是真的自由。”程乐游只把爱情当做生活的调剂，她的爱收放自如，所以每次都能体面的全身而退。

“恋爱脑？不至于吧。”宋同宜抱臂向后靠在椅子里，她想起了那些她未曾说出口的表白和不敢给他看的愿望，“还记得蔡加尼克效应吗？人对没做完的事往往印象更加深刻，我想试试，我想看看我对他的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他是我的未完成状态，还是……因为别的。”

“总之不要犯蠢。”程乐游总结发言，“那我以后的数据是不能都能让一米八处理了？”

宋同宜笑笑，手机屏幕亮起，杨砳发来微信告诉她明天中午在楼下等她。

她回了个好。

宋同宜没经历过，所以对谈恋爱实在缺乏想象。她和杨砳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见面，各自捧着专业书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只是两人膝盖相碰的时候她会抬头看着他笑一下，程乐游果然毫不客气地把数据统统发给杨砳，但宋同宜会坐在杨砳身边让他给自己一步一步讲清楚；或者咬一支冰棍拉着他在老城区乱逛，尝试某家看起来又老又旧的小馆子；又或者牵着手在学校里散步，闲聊的时候宋同宜会主动和杨砳说起小时候的事，也讲讲自己本科时的乌龙，只是她从来不问杨砳本科四年发生过什么。

他们偶尔接吻，宋同宜吸取教训，每次都乖乖闭眼，等到寒假来临，她已经闭过五次眼。最后一次闭眼的时候，宋同宜嫌杨砳刚吃过的柠檬糖太酸，早早放开了他。杨砳觉得冤枉，说那是她给的糖，又问她几号回家，他来买机票。

他们两个都太忙，宋同宜要发文章，杨砳要搞项目，坐上回家的飞机时，他们的寒假已经过半。

下了飞机，北风呼啸而来，杨砳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取行李的时候宋同宜问他：“你爸妈知道我们谈恋爱了吗？”

杨砳摇了摇头。

“我爸妈也不知道。”宋同宜看向他，“那我爸妈问起来我能说吗？”

杨砳捏了捏她的手，“当然。”

宋同宜没有说，因为老宋和李女士没有主动问起。

除夕那天晚上，杨砳发微信叫她下楼。宋同宜放下筷子，随便套了件大衣，胡乱裹了裹围巾打开门就往下冲，把父母的询问都关在身后。她刚出楼道门就看到杨砳抱着一兜烟花在楼下等她。

宋同宜站在小区外的花坛边，看杨砳按下打火机点燃不远处的烟花，杨砳好像永远不怕冷，大冬天依旧是衬衫加大衣，在漫天的绚丽色彩里，她取下围巾绕在杨砳脖子上，杨砳则解开大衣扣子把她拉进怀里。

她缩进他怀里抬起头，胸前是杨砳有力的心跳，看着杨砳的镜片上反射出的火树银花，她只觉得那些少女心事终于被统统照亮，数过的砖块、夏天的拿铁、毕业的红榜……她在他的怀抱里悄悄原谅了一切，于是偷偷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角，这是她出具的不为杨砳所知的谅解书。

烟花吸引来小区里的小朋友，他们吵嚷着抱住杨砳的大腿让他再放一个，杨砳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把剩下的仙女棒都分给他们。趁他们玩儿得开心的时候，杨砳悄悄拉着她走回小区。

宋同宜在楼下捧着杨砳的脸吻了个遍才和他说再见，她用围巾捂着半张脸回到家里，只说自己下楼溜达来着。围巾都没摘就跑回房间关上房门，坐在窗台前给李颜君打了通语音电话，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能向她问起蓝毛，杨砳不再是某个不能提及的名词。李颜君接起电话，宋同宜照例和她扯了一通闲话，问她在美国好不好，适不适应，有没有被歧视。李颜君只说都好，就是学习很累。

短暂的沉默后，宋同宜问她蓝毛还好吗？李颜君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反问她：“看来你和杨砳有进展？”

宋同宜告诉她是有一些进展。

李颜君说蓝毛很好，只是那些好不再和她有关系。

“是因为你走了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