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宜靠着门板,身后是杨砳发出的谢尔顿式持续稳定的敲门声,敲三下为一组,中间会休息两秒。
她走回房间翻出一条披肩披在肩膀上,她站在门前冲门外的人喊道:“你来干什么?律师不是都谈好了吗?你别再敲了,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你知道这座城市每天要签多少人身限制令吗?”
“同宜,你先开门,我看你的邻居们都出来了,你再不开门的话明天就要变成整栋楼的名人了。”杨砳对宋同宜的威胁视而不见,他在门外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对门里面的人说道。
宋同宜翻了个白眼,她的眼睛贴在猫眼上,视线里的人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被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大头娃娃的比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你来这里这么久,不知道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吗?这种夫妻间私密的话题被别人听去了也不太好。”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宋同宜纠正他。
杨砳叹了口气,“唉,我觉得还是面谈比较好,这样比较有效率。何况……”杨砳把身后的东西捧到猫眼前,“何况小家伙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宋同宜的眼前出现一个湿乎乎的鼻头,鼻头的主人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她的门上舔来舔去。
“它是真的饿了,跟我在一起大半天都没吃东西。再不吃点儿都要蔫儿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在小狗的嘤咛声里拉开一条门缝,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小金毛探进头来,晃着脑袋冲她轻吠。她伸手抱起小狗放在臂弯里。杨砳终于如愿跟在小狗后面进了门,他松了口气,要不是自己今天来的路上灵机一动,恐怕到了晚上也敲不开她的门。
“我在路上救的,我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给它买吃的,它是真的饿惨了。”
宋同宜去浴室拿了条毛巾铺在地上,帮它把毛擦干净。她没理眼前的人,把一人一狗丢在起居室,转身出门去旁边邻居家里准备要点狗粮来。
宋同宜以前见过邻居兼职帮人遛狗,这位邻居自称是多民族融合的结晶,自己也分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国的血脉,和她在一个学校学教育,除了喜欢在节日期间和朋友放音乐扰民以外没有其他缺点,宋同宜出于校友情谊从来没有指出过这一缺点,在她的单方面努力下,邻里关系还不错。
她拿着半袋狗粮回到公寓,杨砳已经在她刚坐的位置上坐下了,她把狗狗放到胡桃木餐桌上,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碗之一,按邻居刚才的指导用温水把狗粮泡软后才放到它面前。
杨砳也坐过来,“它在地上吃就可以了。”
“吃饭当然要在餐桌上。”
“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儿?”碗有点儿深,宋同宜把小狗的食盆往前拖了拖,免得它把脑袋淹进去。
“你好像不太欢迎我来这里。”
杨砳一进来就失望了,宋同宜没有他也过得很好,她的公寓看起来洁白又干净,木地板踩起来和家里的一样舒服,他刚才看过了,她竟然还在阳台上种了蘑菇,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失意受挫的样子,虽然他住的酒店有人打扫,也保持得很干净,但这是不一样的干净。
不过还是有点儿异常,她的沙发前面摆着刚送到的家具零件,看起来像个边几,还没有安装。
“腿长在你身上,太平洋也没加盖,你来去自由,我管不着,只是别来烦我。”
杨砳也觉得她说得不错,不过就算太平洋加了盖,他开车也是能来的。
“你头发长了。也瘦了。”杨砳把胳膊搭在椅子上,一点点和宋同宜说着他的新发现。
“你不会就是来这里和我说一些我身上自然发生的新陈代谢现象吧。”宋同宜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半截胳膊从披肩下面漏出来,她抬起头,杨砳的头发倒是短了点儿。
“你胳膊怎么了?”杨砳的视线落在她的胳膊上,在胡桃木的映衬下,她的胳膊又白了一个度,就是小臂上的淤青实在扎眼。
“没事。你和我说废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赶紧说正事。”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吗?”杨砳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往前倾了倾身。“我是来投奔你的。”
宋同宜强忍着自己的不耐烦。
杨砳见她这副表情,开口问她:“你不会不知道吧?”
宋同宜想起她那天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时手机里弹出的新闻消息,大概是说一乐科技盲目扩张、策略激进,导致上市失败面临破产。
“你以为我会信吗?杨砳。”在工作上,他永远不会放任自己走进如此逼仄的境地的。
宋同宜见他要说话,赶紧提前打断了他:“就算你是真的要破产,最好也别来找我,找我也没用,我没钱,不会和你一起还债的。”
杨砳看眼前的小狗把食盆舔得干干净净,他碰了碰小狗的脑袋,夸了它两句,然后对宋同宜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能用你的钱呢?谁说我是因为破产才来投奔你的。”
“不过你这里有人吃的东西吗?我也饿了。”杨砳适时转变了话题。
“这个还真的没有,我不爱在家里做饭,现在冰箱里只有两根胡萝卜,哦还有酒。”
杨砳顺着宋同宜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厨房的岛台上放着两瓶伏特加,“你最好还是少喝酒。”
宋同宜给杨砳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