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贼子只将我们赶在院里,守着不让我们动,倒也没有随意杀人。宴席那边就不清楚了,只听客人们一直叫喊着,怕是出人命了!现下贼人已经离开,等会儿奴婢就去那边看看!”
“算了,太危险,不用去了!”任熙赶紧止制她,说不准现在过去,看到的就是血流成河之景呢!
主子怎么说,青萝就怎么做,听小姐不让她去,她只嗯了一声,只问任熙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夜闯宰相府为非作歹。
女人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来,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这金玉头冠压得她脖子生疼。
这些是什么人呢?自然是要在信安搅出风云来的大人物啊!
任熙看着那被扔弃在地上的喜帕,嘴里嗫嚅着,声音太小,无人听见,离得最近的青萝也只能看她嘴巴一开一合。
不过一会儿,外头隐隐约约传来哀嚎声,男女老少皆有,哭声凄厉,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楚和不幸,这哭喊声吸引了房里的奴仆,几人相互一视后,纷纷逃离了这里。
青萝抬头看着主子,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任熙起身,略带僵硬的走到小桌前,大口大口吃着已经凉透了的银耳羹,要知道为了能穿进这件礼服,她已经足足饿了两天了。
“还能怎么办,吃饱肚子,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青萝哦了一声,就看见自家小姐将装有银耳羹的碗抬了起来,竟连小勺也不要了,直接倒入肚子里。
她满足了舒了口气,却无意看见新夫的尸首还在一边躺着,有些倒胃口,女人不满地撇撇嘴。
女人吃饱喝足后,就坐到梳妆镜前,将金冠取了下来,她扭了扭脖子,舒缓酸意,盘好的头发也放了下来,那假髻上插了不少金簪,待将它取下来后,任熙只觉着自己的头轻得能飘起来。
她慢慢梳着头发,看着铜镜里的样子,久久不说话,那双眼睛弯弯得,像只狐狸一样,里头藏着多少奥妙教人看不出来。
青萝在一旁看得心里发毛,她觉着今日的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她们两个就在洞房里一直等着,外头还是一片哀嚎声,让人听了心里害怕。
不用出去看,任熙就已经知道外头是什么状况了,她让青萝把门关上,等到红烛烧了一半后,终于有人进来了,是高平侯府的大公子,她的亲哥哥任景元。
他一进来,任熙赶紧跑过去,一头埋在大哥怀里,哭喊道:“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真是怕死了!”
任景元还是第一次见妹妹如此害怕慌乱,毕竟是侯府娇养出来的贵女,哪里见过这样血腥混乱的场面,看见倒在一旁的吴淮,任景元想今晚也真是吓到她了!
明明该是热闹的洞房花烛夜,结果新夫君被叛贼斩杀,夫家惨遭灭门,后面的事还未可知,可让这养在深闺的人儿怎么办?
任景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先随大哥回家去,这里不要待了!”
女人委屈地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
从婚房到宰相府正门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连路走来,愣是半个人都没有,走到一半,便是吴家设宴的场地,原本觥筹交错的地方现在一片狼藉,桌子全部被推倒,离得最近的一张桌子竟生生被砍成两半,摆放好的佳肴全部被掀翻在地,混着红色的血液,生发出一股腻人的恶心味来。
夜色已浓,可任熙还是隐约看到不少尸体都倒在地上,脚下的鲜血已经渗透进了地砖和泥土里,可亭子上溅了的血渍告诉活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屠杀。
任景元刻意走到任熙右边,遮着不让她看,任熙也只扫过一眼,便随着哥哥大步往前走。
新娘红色的长摆从路上拖曳过去,也不知有没有沾到鲜血。
出了正门,侯府的马车便在外头等着,周边都是拿着刀的士兵,样子凶狠,让人看了生畏。
任景元脸绷得紧紧的,等马车顺利疾驰,他神色才轻松了些。
任熙轻轻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宰相府果然被人团团围住了。还不止,这官宦人家住的青鸟坊周围也全是肃穆整齐的士兵,五步一人。
不是保护,是禁锢。
信安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