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墙边的破旧的背篓,一张被人丢弃的红纸,还有一块块青瓦,在月光的蕴育中显出柔和之色来。
借着这淡淡的月光,二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苏迟长于西北,那里的女子生性豪迈爽朗,不拘小节,瞧那一举一动便可知晓其性情,好儿郎与姑娘们相处得如兄弟姐妹,最是亲切。
可南地的女子就不一样了,她们恪守礼法,不轻易见外男,听说她们行事端庄有礼,
不叫人找出差错来,与丈夫相处也是相敬如宾。
自打来了信安,也曾去过金安世家公子们的茶宴,那些人各有心思,南地女不与外男相见的说据也是假的,一个个女子摆到自己的面前,想干什么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可看着眼前这位,苏迟想,这几日见到的,颜色姿容还不如眼前这位呢!
他也只是想了想,便提剑准备离开,却在这时,身后的女子喊道:“将军请留步!”
苏迟拧眉,不知这女子要做什么,见她缓缓上前,看着自己,道:“还不知将军叫何名,家住哪里,等明日小女与家人一起登门拜谢!”
苏迟一笑,只道不用,转身离开,这次女子没有再喊,只是看着人走出巷子,月光再长,也抓不到他的衣摆了,女子一笑,竟没想到会在此见到“老熟人”,她顺着男人刚刚走过的足迹走过。
这时,月儿爬得更高了,它收回光芒,重新洒到了青石小路上,给多少归家人指明方向。
侯府蔷薇院上又多了一道影子,可还来不及让人细看一二,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侯府的人困在院子里已有二十多日,人人无聊,等入夜了,各自熄灯而眠,唯独高平侯的书房还亮着灯火。
任江海凑在清油灯下翻书看着,夫人见他看书有些吃力,便在旁又加了一盏油灯,挑着灯芯,过了一会儿,男人放下书来,揉了揉眉心,道:“夜深了,你也早睡吧!”
侯爷夫人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道:“如何睡得着啊!”
任江海知道夫人的心思,白日里太常寺的人来问任熙的的生辰八字,他自然不回,那些人也不管,来过一遭就走了。要想知道任熙的生辰八字又岂是难事,找任家族谱一看就知,这般架势来侯府,不过是告知众人太常寺也是按仪礼来办事的罢了。
今日是问名,过几日就是纳吉,等亲迎时,说不准就是门口那些士兵押着新娘进宫了。
说实话,任江海知道自己熬不住到那一日的,任家的人也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府里人怨言日多,男人明白,却依旧不向新朝低头,他也不打算解释太多,只问夫人女儿知道婚事是作何想的。
“她才十六,哪里晓得那么多。当初稀里糊涂嫁给吴淮,现在知道自己要嫁给二皇子,也只是觉着好玩。”
侯爷夫人越想越伤心,她用手绢擦着眼角的泪水,泣道:“虽不是亲生的,可也养了她这么多年,要是真嫁给皇家,那要怎么办?”
她也不想再待着了,只去了紫微院看看任熙。
侯爷夫人进了门,见女儿穿着寝衣坐在床上,傻愣愣的样子,她莞尔一笑,坐在床边让她继续睡着。
“娘就是来看看你,等会儿就走。”天底下的娘亲都怕自己的孩子冷,她给她拉拉被子,像安慰婴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被子。
任熙自小喜欢赖着她,她一个身子都朝娘亲那边移了移,表示亲近。
侯爷夫人一脸怜爱地看着她,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手指下的触感没有人皮肤应该有的温度,反而有些冰凉。
“晚上睡觉也不能把面具脱了,时时都要戴好!”
任熙乖巧地点了点头。
侯爷夫人见到了女儿,心里才算安心下来,她嘱咐了两句便要离开,临走之际,任熙小声问她,可知在她新婚之夜是谁杀了吴淮,她知知道那人的样貌,却不知他的身份。
侯爷夫人以为她又做恶梦了,才会这般问,想起丈夫同她说过二皇子带人灭了吴家满门,现在皇帝又下旨她要嫁给杀夫仇敌后,妇人只能骗她,说杀了吴淮的是北人的一个将军。
任熙听了,哦了一声后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