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上榕是任家三女,任江海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与任熙一样,都是家里疼爱的老来女,年岁上也与两个哥哥相差甚多。
任夫人嫁进任家时,十分喜欢家里这个小妹妹,因任母早逝,任夫人当女儿一样照顾上榕,后来任熙出生了,任上榕九岁,对上榕而言,任熙与其说是她的小侄女,不如说更像小妹妹,二人关系甚笃。
再后来,上榕出嫁,嫁给的是前魏大丞相徐胜之子徐羡之,夫妻恩爱和睦,羡煞众人。可没过几年,徐羡之突发重疾去世,独子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徐胜伤心至极,过了一个月,也离世了。
上榕悲伤欲绝,出家做了尼姑,这一修行,就是三年,她在寺庙吃斋念佛,做了三年的尼姑。
“这……怎么……”看着任熙还梳着未出阁的少女的发式,上榕一怔,不是说出嫁了么,怎么还没有挽髻。
见她眼神疑惑,任夫人笑笑,将任熙打发离开,知道可以玩了,任熙高兴,蹦蹦跳跳离开屋里。
“就在门前玩,不准去后山!”她不放心,又大声嘱咐了一句。
少女身上洋溢着天真浪漫的气息,这是上榕在深山里捕捉不到的活力,见大嫂还这般操心,她打趣说要让袅袅快点出嫁,免得要操碎心。
任夫人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孩子,一不注意她就要惹麻烦!”语气里都是毫不掩藏的宠溺。
“袅袅的婚事怎么了?”上榕问道。
任夫人不愿在这种事上多废口舌,三言两语就说了吴家有变,婚事作罢。
上榕虽远离尘世,可也知道江山换了主人,其中变故,自然是有原因的,她也没再多问,低头捻着佛珠。
“大嫂来这里,也不单单只是看看你,上榕,三年了,你也该回家了。江山换了主人,现下,你倒不用担心会出事了。”
上榕听了,心里诧异,这是任家第一次劝她还俗。
虽然有些惊讶,她还是笑笑,道:“以前来这寺庙是为了藏身,现下叫我离开,却是不想了。这里很好,清心寡欲的日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佛珠一颗一颗捻过去,女人身上沉静的气息更重了,像潭死水,不起波澜。
任夫人继续耐心劝着:“当初送你来栖霞寺是为了避祸,现在事情了了,你又何必如此?你不想再嫁,家里人也不逼你,我知当初林氏嘴碎爱说闲话,惹你难受,可家里还是你大哥作主,他说了算。”
上榕低垂着头,恍然间想起当初二嫂说的那番话。
克夫克父,命硬,不能留在家里……所有人都在说她。
她轻轻一笑,现在想起这些来,竟觉着不过是小事罢了。
“大嫂,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回去的。寺里人少,我觉着清净,若是还俗,说不准又要惹一身脏。”
任夫人还要再劝,上榕止住了,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任夫人终究没有把她劝回家,回去的时候一直长吁短叹,任熙受了影响,今日瞧见姑姑芳华依旧,却要在寺里孤守终生,实在为她亏得很。
她往马车后一看,寺庙自然是看不见,可那个女子的身影还在心间徘徊,她不该在那里生生
熬一辈子的,她的宿命,该是有个爱她护她的丈夫,有一对听话懂事的女儿承欢膝下,安乐地过完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