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年一刀砍了过来,苏迟瞬间避开,他下手重,男人还能清楚感觉到刀剑带起来的风从脸上刮过,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豆大的雨滴也被砍成了两半。
“听闻殿下受了伤?”又是一刀而过。
苏迟避让而不出击:“如此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话刺激到了江长年,让他想起了当初惨败苏迟的往事,当羞耻的过去被重新提起时,男人冷笑一声。
“等殿下明年忌日,我必定要带一坛好酒到你坟前,免得殿下孤寂!”江长年这长长的一句话同他的大刀一样,干脆利落,直到狠处,可苏迟一直不主动出击,稍稍惹怒了男人,他能奉命前来行刺此人,一是武力高强,凭本事吃饭,二是与他曾与苏迟有过节,想要一雪前耻。
可苏迟此番做法着实惹怒了他,是瞧不起他江长年才不愿出剑吗?
二人对战时,周边彼此带来的人也纷纷作战,唯独有五六个侍从一直围在一辆马车旁边,半步不肯离去。
江长年扫过那辆马车,方才苏迟就是从上头下来的。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苏迟出击的一个方法,一个翻滚过去,男人提着大刀,一步跃到马车边,即便守在旁边的都是些武功上乘的人,可也耐不住江长年的蛮干,明明围着的众人被打散开来,男人一刀下去,车门俱裂,一个女子坐在里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没有惊慌喊叫,只是紧咬了唇,一手抓着帘子,一手抓着坐垫,花容失色。
而后了一步的苏迟,一眼就看到任熙惊恐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男人抽出长剑,朝江长年刺去,察觉到他已被激怒,江长年笑了,一个反身便同他打了来。
“好个绝世美人,也不知滋味如何?”他故意把眼睛朝后瞟了瞟,话里都是轻佻之意。
苏迟冷笑:“你不该动她的!”
刀光剑影乱花了眼,任熙还坐在马车里,现在正好能清楚看到苏迟在和那个熊一样的男子打斗。
因为左肩有伤,男人一直把左手别在腰后,可右手用力太大,难免牵扯到伤口,这几日他一直穿着白衣,现在能看见伤口已经裂了,红水涌处湿透了白衣,任熙急得要哭出来了,她身子一动,是要下去的样子,可想起苏迟走前的话,也觉得自己下车就是拖累他。
江长年杀红了眼,他已经明白自己要是靠近那马车里的一分,苏迟就会花出十分的力同他拼命,于是他故意不断朝后接近着,果然苏迟出剑越来越快,竟比他二人当初相斗时还厉害。
可即便苏迟武功再厉害也耐不住他受伤的事实,江长年也看出来了,不断朝他左肩刺去,虽行之不武,可为了解心头只恨,他连武者的脸面也不要了。
一番打斗,苏迟明显落了下风,任熙跪在车里,只能无助地祈求老天。
风雨还是那么大,没了车门阻挡,全部朝里头飞去,雨水打在脸上,睫毛上,睁开眼睛时什么也看不清,任熙拼命把脸上的雨水摸去,其实她早就被吓哭了,此时也不分不清模糊她眼睛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不断有刺客朝马车这里攻击,侍从奋力击杀,那鲜血像是水盆里的水一样,唰唰唰洒在车厢,甚至有断手飞了进来,经脉俱断了竟还能动着。
任熙很想喊苏迟的名字,好像这样才能撑下来,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累赘,没有她在这里,苏迟可以离开的,是她拖累的他。
老天爷,如果能让他平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祈求是最没用的,风雨声太大,老天爷听不到。
任熙一直告诉自己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她怕自己晕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爹说过,有困难一定要动脑子想办法,一定要动脑子!”她紧张得胸口上下起伏,可情绪稍微能稳定下来。
女人转身,颤抖着手从小榻下头摸着,果然让她找到了。
一把弓,三只箭,看着手里的东西,任熙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苏迟,他已然用尽力气,只能拼着一口气继续厮杀,江长年更加得意了,他好像已经不急于把他杀死了,只一脚狠踢在了苏迟左肩,将其踢翻在地。
比起杀人,现在羞辱苏迟能带给他更大的快乐,战场上让敌人听了闻风丧胆的战神苏迟,当今的宁王殿下,如今有如一条濒死的鱼儿只能在泥坑里蹦跳了,渔夫随时可以举起刀来将他一刀毙命。
他把刀对准了苏迟,讥笑道:“倘若你能舔干净我的鞋子,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苏迟倒于地上,一身都是泥水,他勉力起身,靠在一棵大树上,即便生死只有一线之隔,他也不改风姿,甚至还有些惨淡的美意。
男人轻轻弹了弹胸膛,笑道:“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倘若你像当初一样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我也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三个响头……哈哈哈,江长年今日给人磕头了,你们快来看啊……江长年,听说谁能打败你你就给谁磕头,快来和小爷我打一场……
江长年捏紧了大刀,想起了过往受到的嘲讽,他再也忍不住了,只把刀高高举到头顶,要把这个耻辱的印记抹去。
可惜,他终究慢了一步,一只利箭穿心而过,高高举起的刀依旧悬在上空,男人缓缓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心上那只箭。
接着又是一只箭插在了胸口处,像是生怕方才那箭没有射在心上,又补上一次。
他撑着力气朝后慢慢转身,只见一个女子跪在车厢里,正搭着弓箭对准自己,那小弓上还有另一只箭,蓄势待发。
他的力量如空气一样慢慢蒸发,从身上一点一点流走,原本能在手上轻松挥舞的大刀此刻如千斤重的铁一样,压得他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