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的时候，姜冉已经恢复正常了，她甩甩手上的水珠走出去，拧开门把，外面站着的正是穿着短袖短裤的陆竟。
陆竟在家就整理好了心情，此时脸上青色褪去，看起来十分自然。
“姜……老师。”他抬头看来，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剩下的两个字。
门内的姜冉盘起了平日里的长发，看起来十分温婉，但有那调皮的一两缕自耳边垂下，为她增添了一丝女性的妩媚。她身上戴着粉色的棉质围裙，室内昏黄的光线自背后照来仿佛给她镀了层金光，让她看起来整个人温柔极了。
宜室宜家，大概就是形容她这种人的。
姜冉没注意到陆竟的恍神，打开门后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继续撸袖子：“怎么了？”
“我……”陆竟还没有回过来神。胸腔内有剧烈的动静，心脏砰砰直跳，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到口的“我来拿衣服”也变成了其他话。
“我害怕。”他鬼迷心窍一般说道，还刻意降低了语调，说得可怜巴巴的。
闻言姜冉不太相信，但是转头看到在门外站着，头颅低垂的陆竟时又觉得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竟毕竟就是个高中生，父母早亡，同学孤立，唯一的叔叔也卷了家中财产跑路了，现在运动会受了一身伤，会难过、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十九岁的男孩儿，又能有多大坏心思呢？之前的那些恶劣行径也不过是惹人注意、期待关注的伎俩吧。
这样想着，姜冉点点头：“那你今晚就睡老师家吧。”
“好。”陆竟应了一声，心中有他自己始料不及的喜悦与激动。
他不是真正才成年的陆竟，年轻的身体里住着老了十岁的灵魂，他见过人生百态、尝过人情冷暖，也有过爱恨离别，此刻内心的悸动告诉他，他对姜冉绝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
陆竟坐上沙发，缓缓将手捂在了自己胸口，神色微怔。
姜冉转过头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惊讶，我靠！陆竟不会还有心脏病吧？
只是观察了一会儿，见陆竟依旧安静坐着，面上并没有难受，她这才放下心，继续任劳任怨地搓着衣服。
短袖短裤和袜子已经清洗完毕放在一旁了，望着盆里最后的一件布料，姜冉咬咬牙，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搓了起来。
你大爷的，她就当提前体验帮自己儿子搓内裤的感受了。
如果陆竟知道姜冉此刻内心想法的话，就是洗衣水会把他手泡烂，他也会咬牙自己把衣服洗完，绝不坑姜冉这一下。
于是等陆竟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姜冉已经把衣服全部洗好挂在了房间自己开辟的小阳台上。虽然家门外面就有晾衣服的地方，但姜冉不喜欢把衣服挂在人来人往，人人都能见到的走廊上面。
“姜老师。”陆竟走过来，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姜冉瞄他一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接着转移话题：“不用感谢老师，应该的。”
说完，忙不迭地从陆竟身边溜走了。
虽然她尽量保持面色如常，可脸颊已然开始升温。帮异性洗内衣什么的，她还是觉得尴尬，而且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陆竟转过身看着姜冉有些慌乱的背影，很识趣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陆竟，你过来一下。”姜冉的声音从透着昏黄光亮的房间里传来，陆竟捏了捏掌心，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和客厅一样粉色居多的房间，正中是铺着薄被的床，床头柜、衣柜、小沙发一应俱全，小书桌上摆放着他看不懂的化妆品还有一些纸笔，除了玩偶和几盆植物之外就没有其他物品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房间模样，但姜冉站进去之后，陆竟竟觉得这画面透露着一些美好，让他不敢轻易走进去打破。
“陆竟！”姜冉双手托着衣柜最上方的棉被，见喊了半天陆竟还没有动静，顿时就恼了，嗓门也不自觉地提高，“快点！”
陆竟被喊得一惊，连忙收拾心情走进来。
他个头比姜冉高不少，站到她身后很轻松地就托住了被子，但借由这个姿势，姜冉也像被他圈在了怀中似的。
察觉到手上的重量一轻，姜冉松了口气，然后收回双手从陆竟的环抱中撤了出去。
“你把被子抱到沙发上。”姜冉低头翻找着枕头，见陆竟傻站着没有动作，连忙出声嘱咐。
陆竟没说话，抱下被子就往外走，只是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脚步立刻就顿住了。
粉色的衣架上挂着他万分眼熟的衣物，短裤、短袖，还有才从他身上脱下来不久的……
黑色内裤！
陆竟神色一僵，目光被烫到似的慌忙撤了回来，然后埋头就向外走。他脚步慌乱，抱着被子横冲直撞的，接连撞到了客厅的柜子，还碰倒了小板凳，“噼里啪啦”地制造出一阵嘈杂。
“陆竟，你怎么了？”姜冉抱着枕头走出来。
陆竟身形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回道：“没事，我就是想喝水。”
“在厨房，自己倒。”
姜冉抱过陆竟怀中的被子，然后开始铺沙发。虽然九月底了但是天气并不炎热，她没有拿太厚的被子，一床薄被垫底，一床厚毛毯盖身上正正好。
陆竟端着水杯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温情脉脉的一幕。他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自己斜靠在柜子前双手抱胸，目光直直地盯着不断动作的姜冉的背影。
“好了，陆竟，睡觉吧。”姜冉拍拍手转过身来。
陆竟见状陡然站直了身子：“好的，老师！”
那认真的样子就差再敬个礼了。
姜冉轻笑了一声，等陆竟躺上沙发以后就关了客厅的灯，自己去浴室洗澡了。
陆竟躺在狭小的沙发上，闻着柔软毛毯上传来的清香，耳朵里是淡淡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