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长大了,必不像蓝茵这般,犀利而自以为是。
本想装睡的,可嗓子好痛,他太渴了,连血管都干涸。
他下了吊床,对欲言又止的蓝茵摆出“嘘”的手势,冷漠的不明其意的笑了。
蓝茵将温水递到他的面前,再一次赞道:“你的唇形真好看。”
韩熙喝了水,双手握住杯子,没等来她的嘲讽,沉沉舒了一口气。
“你嗓子灼伤这么多天,怎么不去医院?”蓝茵声音有点哑,“你额角和手腕的疤,是自残吧?”
她把他当作小白鼠,拿他的伤痛做一场诊疗试验。
韩熙感到从未有过的可悲,将身旁的画筒给了她,默默走出诊所。
“喂,大长腿。能照顾一下我们这种二等残废吗?”蓝茵吃力地跟上来,“我知道你为什么得病,根源就是你不正常的家庭格局。你装成玩世不恭就不会成为后妈,不是,养母,也不是,那个太太圈里最丑的颜婉的眼中钉。我帮你治病吧,不是作为研究对象,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他停住,不屑一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诞的笑话。
蓝茵从后面拉住他:“韩旭满月宴那天,你不理我,跟窗台上那个小姑娘聊什么呢?干嘛拿窗帘遮着?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害臊的事儿?”
韩熙受不了她言语的跳跃,不禁烦躁起来,一把推开了她。
可当蓝茵摔倒时,他又自责地扶她,他不懂自己今天为何一次次失控。
蓝茵握住他伸来的手,将他也拽倒,两人并肩坐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
“我本人,好像没你画的好看。”蓝茵抚着画筒,语调平和下来,“忧郁王子早过时了,现在国内二逼青年正走俏,你不考虑转型吗?”
他忍笑的假咳被识穿了,在她面前,他成了透明的。
仇恨和负担随那泪花一瞬剥离,眼前的女孩从模糊到清晰,她是如此明艳出尘,目光所及之处便可生出花园一般。
他心动了,伴着深刻的疼痛。
因为他知道,蓝茵不爱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爱他。
但他甘愿扑火,为那一瞬的光,一时的暖。
为了送她再普通不过的铂金手链,他抱起吉他到街边卖艺,足足攒了一个星期。在商场里,一名售货员取出琴盒里最大面值超不多两美元的纸币仔仔细细数着,另一个黑着脸挑捡硬币,一分、五分、十分……
蓝茵坐在柜台前摆弄手链:“如果我现在要求换个限量版,你怎么办?”
“恐怕只能抢银行了。”他无奈道,“给你买礼物,我死也不花家里的钱。”
她突然按住他的唇:“又说死!这个字你今天说了6次,证明你潜意识里还是很阴暗的,药不能停,晚上再加一片。”
韩熙一度怀疑她虚报专业,他没见过这玩闹般的治疗,可却盼着自己的病永远好不了。
“以后,每晚你都监督我吃药,可好?”他揉乱她的发,挑眉而笑。
蓝茵把脸偏到一旁,笑容变成了霜色,只淡淡道:“下雪了。”
那年的雪特别浪漫,浪漫到让人迷失,站在风里,常走的街区都变了模样,每条路都是相同的,全部通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