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被安排在钢琴附近的角落,他观察主桌,默下了宇辉高层的名字:钟道非、汤孝圣、楚林、袁策、聂云、南岳、周士超、陈文胜……
他们在商议苏乾宇离开公司后,谁当主帅的问题,有人推选资历最深的股东钟道非和副总汤孝圣共同主事。
忽闻苏乾宇道:“孩子,看你听得认真,你来说说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看法?”
韩熙反应了好久,才知他在唤自己,起身答道:“谋在于众,断在于独,我觉得应由一人专裁。”
汤孝圣抚掌称赞:“我记着这句话老苏以前也说过,那我让贤好了,以后老钟就是第一把交椅。”
掌权之事定了,众人看向这年轻人。
袁策问:“这孩子是小滢带回来的男朋友?”
楚林赶忙接道:“天质自然,气宇不凡,一看就是非常之器,小滢眼光不错啊。”
钟道非嗔怪起来:“看来咱哥儿几个的儿子都没戏了,老苏你不公平啊,给我们立规矩,小滢学成之前不许孩子跟她来往,我家文钊总共就见过小滢一回,连句话都没说上。”
“眼巴巴盼到小滢大四,结果名花有主了。”众人都哄笑起来。
在这叠加的笑声里,苏乾宇正色道:“他是韩熙。”
席间一半的人站了起来,他们对于当年韩静泊撤资自保之举嗤之以鼻,怒对公敌的儿子。
韩熙却持续笑着,看向偏厅,那里堆放着宾客送来的各色礼品,名贵中药和古玩字画间赫然摆着一只竹篮,里面装有柿子。
“叔叔。”他唤苏乾宇,“这是我家院里的柿子,彭叔说一定要带些给您。”
苏乾宇问道:“是南城的四合院么?”
彭巍抢过话茬:“就是咱上学时候常去那个,老树专门找人看顾着,霜降刚过,熟得正好。”
又是一番叠加的嘲弄,笑韩熙出手寒酸。
可苏乾宇径直朝篮子去了,挑个柿子在衣袖上擦擦便吃下去,而后又拿了第二个。
再没人笑了,方依也止了琴音。
唯有彭巍明白,苏乾宇吃下的是追忆。
未出校园时,老师就预测这三位好友定能出人头地,苏乾宇学习最好,韩静泊家境殷实,而彭巍善于交际。他们毕业就创立了金韩,奔忙的日子里,常常留宿韩家南城的四合院。三人之中,苏乾宇最先有了女友,她的名字叫任净娟,也是这样一个深秋,她来到院子,初见彭巍和韩静泊,像见家长似的拘谨着,直到柿子被端到面前,她不再作淑女状,连吃了五个。
也许见到钟爱的东西,本真便藏不住了。
彭巍见势,将方依也叫到了偏厅,三个人一起吃柿子,他们语调清浅,随意自如。
站在远处的苏滢背起沉甸甸的双肩背,她坚持住校,只有寒暑假才回来,今晚回家是冲着经年未见的彭叔,可万没想到,彭叔竟然介绍了一个女人给父亲。
她想走,忽闻父亲喊她:“小滢,古代问对方孩子年龄,怎么个问法来着?”
苏滢站直了身体,脑中搜索标准答案,她认为任何问题都该有个标准答案。
“那要看对方的身份。”苏滢说,“国君之子,大夫之子,士之子,还要区分孩子的长幼。”
苏乾宇笑对方依:“其中这大夫之子,年长的就说能从乐人之事,小点儿的,就问能否正于乐人。乐人就是老师,相当于问人家孩子毕业没毕业。乐人在古代地位很高数量也庞大,方依,你要回到古代,君王都得称你一声老师。”
“我可不回。”方依失笑,“古代的乐人好多都是盲瞽,我对瞎子是有阴影的呀。”
“哦?为什么?”
“那可说来话长。”
“听彭巍说,你信佛?”
“听彭巍说,你不信佛,信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