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颇为不耐道:“手机还是你拿着吧,这一篇篇一首首的,分寸拿捏得正在骚气与深情之间,比你辩论赛上那句想他一次就心动一次高级多了,再这么天天被表白下去,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爱上韩熙那厮。”
“他跟你联系上了?这手机一直开着!”苏滢惊诧,本以为老物件被哥哥锁进抽屉,与世隔绝了。
“何止联系,都快定情了。”苏默道,“今儿晚上韩熙可算是沉冤得雪喽,蓝家的苦主原谅了他,我亲叔还屈尊给他披外套,这就是正式告知你,此对象,可搞!”
“他有什么可冤的?”苏滢虽是这么说,可眼前都是韩熙失神落寞的样子。
“看短信你就明白了,我的立场跟叔一样,你也别老揪着他的过去不放,往前看,往前走。”
“让我往前看,那你电话干嘛一直开机,不就是在等雅桐姐吗?”
“就算她真来电话,我也不敢接呀,听见我声音,还不得把她恶心死。手机赶紧拿走吧。”苏默笑着,笑意是疼痛的,带着血丝。
见她垂了眼帘,苏默又贫道:“辩论赛上你说那位,到底是若即若离抻着你的洛攀学长还是13岁遇见那位妙语连珠指点迷津一眼万年的里脊哥哥?”
苏滢才不给他答案,只道:“你可以去写诗了。”
苏默轻拍自己的嘴:“韩熙的文字看多了,最近说话不对仗不押韵不带成语不用典就觉得对不起我这天生的如簧巧舌。”
“口条好使,可惜脑子不灵。”
“脑子不灵,审美够用就行了。”苏默道,“我之前在彭叔那儿看过韩熙照片,知道丫长得对你胃口,他在韩家遭了不少罪,其实真挺可怜的。”
苏滢哂笑:“你可怜一个外人,就把如花似玉的妹妹送给他去当蓝茵的替身?”
“这话说得不严谨不客观啊!”苏默摸摸下巴,“首先你没有如花似玉之貌,其次是你把号码给了他,手机开着,收到短信,我眼没瞎,手没断,一来二去就聊起来了。再者,是你还没开始就先把蓝茵设成了障碍,典型的精神洁癖。”
苏滢静了一会儿才说:“咱苏家谁不是精神洁癖?你那前女友,我都没见过呢,你俩怎么掰的?是不是跟前前女友一样,不乐意染成雅桐姐那样的红头发?”
“哎呀,快熄灯了!滚我屋里睡觉去了,话说我在这儿住的时间比你都长,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是叔的私生子!”苏默逃遁。
苏乾宇讲究人与天同源、同运、同构、同律,11点一到,所有卧房必须熄灯。
可那晚,苏滢破了子时入睡的戒。
她读了韩熙所有的信,他激怒颜婉换一身伤,他对韩旭疼得纯粹,他迫于威胁放弃了蓝茵,他痛恨自己的父亲,他坦陈自己的心机。
苏滢设想,假若没有洛攀,即使父亲和哥哥表明了立场,她也难与韩熙更近一步,她自知患有精神洁癖,她明白跟一个已逝之人抢位置是最不明智的,死生同状,那个高贵冷傲的女孩子是永恒存在的,哪怕只剩一丝一缕,也会缠绕韩熙的心,牢牢绑住不放。
苏滢不会轻贱自己去钻蓝茵留下的缝隙。
短信每天伴着日出而来,她会品读,却不回复,尽管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动。
跟死人抢位置,与方依那千年狐狸有什么区别?
苏滢默默观察,方依这个规规矩矩的房客,白天出去教琴,晚上回来也不跟他们同桌吃饭,与苏乾宇碰面不多,只偶尔一起喝茶聊天,从未有过逾越之举,甚至向周管家交了房租。
越是无懈可击,越让苏滢疑窦丛生。
就像韩熙,思虑深沉如他,每日耗费心力将文字精雕细琢去求一个未知的结果,他所图,无非苏乾宇之婿这个称谓,再用这个称谓制衡韩家。
苏滢喜欢闲散自由,却心智玲珑,她只是不屑运用自己的聪慧罢了。
转眼到了寒假,韩熙的信一天不曾间断。
进入二月,朔风在楼顶啸叫,韩熙在日出那一刻发出了短信,而后驱车来到时装秀的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