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滢进来,她将早已备好的翡翠耳环递来,还讲出了一个秘密:“那天是我在周哥送出之前偷换了盒子中的礼物,可惜还没试探出乾宇的态度,就被你毁了头发。”
苏滢微愕,想不到她跟韩熙一样都是直陈心机的路子。
她拒收耳环,悄声对方依道:“长者赐,不可辞,你留下它,时刻提醒自己,扮好知己的角色,记住老师的身份,我父亲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为难你,苏家与你最恰当的关系便是相安无事。”
苏滢给她划了界,突然觉得千年狐狸率真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对手。
周末在家,苏滢难得放松,窝在房间胡思乱想,韩熙过生日那天曾说,他父亲就要回来小住。
想来就在这几日了。
7月初,韩静泊抵京,住进城南的四合院,草木皆有人打理,庭中的柿子树更是被精心照料着,此树是韩静泊的心头好,或者说是他唯一的挂念。
韩熙抬眼看那老树,继而来到正房。
名义上的父母正在饮茶,见他到了,韩静泊沉沉道:“几月不见,礼数都忘了?”
像参天古树一夕倾颓,韩熙毫无征兆直直跪地,身姿低入烟尘可脸上神色宁静得不可思议,眼里是如镜的湖泊,冰山棱角的雪。他缓缓地甚至有些沉重地咬唇唤道:“韩董事长,韩夫人……”
韩静泊用手杖抬起他的脸,赏鉴古玩般端详着:“有自知之明者往往命会长些!可惜你偏偏不懂这个道理,君轶裁掉的都是我的人,你以为躲开我的监督就能成事了?”
手杖猛然转向,横抵在咽喉,巨大的推力把韩熙逼到墙边。背脊冰凉,呼吸受阻,韩静泊温和如春的微笑近在咫尺,手上力道也随笑意加深。
汗珠一瞬间布满额角,韩熙张开眼睛,也张开只属于他的即使命悬一线也抹不去的轻狂,他唇齿开合发不出声,尝试了几次才哑声说:“除了你每年分红的一成,我还要君轶。”
手杖离开韩熙的身体,韩静泊抿了口白酒,平和的脸色没有阴鸷的影子,他笑问:“14岁就提出每年瓜分我利益的条件,现在的你,自然学会了给自己留后路。一个亏损的公司白送给你,我不介意,我好奇的是,你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像个人了吗?”
“从小我就懂得,钱和势就是做人的基本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你让我成为了人。”韩熙声音战栗,眉宇间却还是不可琢磨的目空一切,他可以让神色与目光分裂,也可以让灵魂与信仰分裂,他要用不完全的屈从与不完全的反抗做一场生死博弈。
弈者,最基本的素养便是理智与心神的隔离。
“来跟我过两招。”韩静泊也如他一般,淡淡的,语调都鲜有起伏更别说从中判断他的波动。
弈者,赢得全局的筹码便是藏好真实的意图,惑敌,御敌,制敌,杀敌于无形。
他们视对方为棋子又都明白地知晓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唯一不同的是,韩静泊笃定自己是最后的赢家,而韩熙设想了所有可能出现的败局。
韩熙不一定是更善谋略的那方,他在臣服妥协的间隙中有意无意放任一些骨子里的桀骜本性,对方依,则完完全全显露自己的沉郁优柔和脆弱无助。
因为韩静泊与方依亦是互为棋子的关系,而他是他们共同的祭品。
韩熙像以往那般,杀心越重越是屡屡失手,勉强撑过了第20个回合被一记擒拿扭摔在地。
韩静泊拿整瓶白酒浇在他头上:“野种果然比较蠢!每次都败在同样的招式下。”
颜婉见此,轻叹一声,拉开了丈夫,拿手里的帕子擦过韩熙的眼睛,缓声对丈夫道:“够了!”
而韩静泊冷峻肃厉,笑道:“从前你以折磨他为乐,蓝茵死了之后,你的恻隐之心也觉醒了?”
“明天我要回老宅的家祠烧香,先去准备了。”颜婉不与他争执,悠悠而去。
待她走后,韩静泊道:“雷海耀昨天来过,带了苏滢做的刊物,我和他相互利用把苏滢招进极光,表面上是为了讨好苏乾宇,可真正的原因是……极光里有你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