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的手不轻不重搭在她双肩之上,从背后吻向她的发丝,蜻蜓点水之后,又是一阵尖锐的警报。
苏滢一瞬欣喜,回身捉了他的手腕,心率105,这回她满意了,想笑他禽兽,可韩熙突然颓败地弯下腰去,捂住心口,半跪在地。
他突兀想起蓝茵,与她的第一张合影,便是在漫天大雪之中,将她塞入自己的风衣,从身后浅吻她的头发。
苏滢不知所措,也跪了下来,抱他入怀:“怎么了?”
韩熙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胸口的箭伤许久没再作祟,他几乎忘了这刻骨的疼。
思及蓝茵,伤口又被射穿一次,虽不见血,可意识的崩塌和濒死的虚弱是真实的。
奇怪的是,被她这么搂住,就像敷了上好的金疮药,什么痛感都逃遁了。
他在她怀中赖着,汲取那久违的治愈感,呼吸渐渐平复如常。
苏滢本想喊哥哥来救命,可仔细看看这张温润的面庞根本没有苦痛之色,反倒安详得像个道士。
她捏住他泛红的脸颊,问道:“除了建筑,你是不是还自修过表演?”
韩熙不再撒娇,规规矩矩扶她站起来:“我不像尹学辰那么多才多艺,他在你肩上晕倒,就不许我在你怀里耍赖?”
这男人,简直是个行走的醋坛子。
回房的石子路上,苏滢用力挽着韩熙,左脚,右脚,执拗地调试步伐和他保持一致。
直到被门外的苏乾宇撞见,她才慌张松开手,踩着碎碎的步子向后躲去。
“韩熙,去叫方依出来吃饭。”苏乾宇肃声道,“小滢,试用期还没过,你注意点儿影响。”
苏滢暗自埋怨安雅桐这个告密者,从小她就靠这伎俩争得苏家大小姐的称谓,时过境迁,老办法依然好用。
韩熙领命去了方依的客房,她一人独坐,侧颜隐在灯影下,看不清晰的温婉落在绛唇之上。
见他来了,柔声说:“那笔债我叔叔早已还清了,他和阿爸用你的钱开了一间民宿。两百万,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不需要。”韩熙道,“你只要记住我的警告,别再擅作主张。”
“你若不想越界,跟苏滢做个普通朋友也能达到目的。”方依娇嗔,“之前说自己不配碰她的心,连我好不容易偷来的日记都不要,现在怎么出尔反尔?”
“因为,我要对她负责。”
“难怪呢!”方依笑道,“原来是木已成舟。”
韩熙意识到方才的话引了误会,耳畔已然染了绯色,悄声解释:“没……只是……她亲了我。”
碎玉般的笑声顿住了,换之以擂鼓鸣锣。
韩熙从未见过如此肆意的方依,活脱脱一个不染尘垢的伶俐少女,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让她逼着自己在血液里注了冰。
待她笑够了,拂去眼角泪花,正色道:“你和尹学辰在酒吧见面,韩静泊已经知道。”
“是你打了他?”
方依玩味地抚着头发:“那几个打手是韩静泊的人,不过下令出手的是我,谁让他收了你的卡却还觊觎苏滢的,替你清除障碍,对他小惩大诫而已。我就是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非要用砖头和棍棒。”
砖头和棍棒,与篱笆嫂和陈国本有关的意象,让学辰疼的从来不是流血,而是童年的旧伤。
韩熙走到窗边,把自己的影子埋进暗夜。他在想,是时候将他放回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