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辰下楼,在拐角处等,数着灌木丛一簇簇月光的烬,许轻的脚步打开了声控灯,可学辰的眼睛却暗了。
“还没睡,等我?”她问,声音似在半空,随花香徐徐袭来。
他没有正面回答是不是在等她,只浅浅地笑:“你们玩了几轮啊,这么晚。”
“聚餐是骗我爸的。”
“你去见他了。”仅仅五个字,学辰说完,感到自己快要虚脱了。
“是。”许轻坐上与他相邻的白色秋千,“他说,你的竞争提议给了他机会,他很感激。”
“那你希望他赢还是我输?”学辰看着她飞荡,语气也回到了无所顾及的自己。
许轻笑的时候眼睛也会弯出新月的弧,如果眼睛可以唱歌,学辰听到的会是异域的七拍曲调,可她的话却与表情相逆。
“你一手策划的比赛又怎么会输?他还天真地以为你这么做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之争。感激你?感激你利用他的名声抬高自己还是感激你设下陷阱害他万劫不复?”
“我……”学辰在失衡,重量全部涌向了心房。
“男一白白给你,你不要,搞场对决把容可谦公然踩在脚下,所谓的公平竞争不过是你和我爸合谋的圈套,让他输给一个新人,面子里子都没了,然后你就借机上位取代容可谦,而我爸独断引来的不满也就理所当然地平息了。还有啊,我和他交往的事在芳时传开了,难怪不敢发誓,你丫真够缺德的!”许轻跳下秋千回了房间,冷漠的影子扩大成遮天避日的树荫。
学辰在狂风中旋转,不能呼吸,梦的回音刺入耳畔串成劈天盖地的晕眩。他搞不清后遗症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只知道心疼的同时身体就完全不受控。
在工地发作的时候,毕然会飞奔给他去买矿泉水,而李烨像呵护姑娘一样把肩膀借给他,没正经地说:“周晓楠来大姨妈时候就像你丫这么弱,出了汗了,没事了啊,别他么装死了!一堆活儿呢。”
学辰抹下额头的汗,用李烨的玩笑撑起身子,这世上依旧没有一块土地是属于他的,连梦里那片领地也沉降了。
仰头笑了笑,既然脚下没有容身之所只好成为天上的星。
他辞别许励航,住进集体宿舍,跆拳道训练和演技课程每天超过12个小时,教练说他不是疯了就是不想活了。
历经的生命过程当中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渴望成功,竞争原是他不屑触碰的,那就像非洲草原上两头雄性鬣狗抢夺被狮子享用过的血淋淋的碎尸,烈日下腥臭的羚羊残骸或是招了苍蝇的干涸内脏。
如果牙齿染血才能缓解饥肠辘辘,学辰宁愿那血属于自己而非对手或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猎物。
对自己过分严苛的好处是可以轻易隔离卑微的出身和无望的爱恋,关闭尹学辰的过去才能开启allen的未来。
不知道是第几个拂晓的光耀开他的眼睛,骨节有些撕扯的疼,身上又多了几处淤痕,想必是半夜摔下床的时候弄伤的,因为他总是对梦境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