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辆跑车呼啸而过,又倒回来停在韩熙身边,他坐了上去,对里面的男人喊了声“阚总好。”
“你嘴甜的时候肯定是做了亏心事。”阚云松笑道,“崔京南散播谣言,说杨总的老婆跟我们的生产专员搞在一起,结果绅骑春装的大批量订单就这么黄了,君轶这时候找来,投产必然顺利。”
“几个月前我把墨凛新款的设计给了你,面料一改做出来的衣服就成了绅骑的主打,追了好几次单。你不吃亏,顶多算是扯平。”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那些你根本没看上眼,故意转给绅骑,刺激设计师搞出更好的版型来。”
“绅骑和君轶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那帮精明强悍的手下不知内情。”
“东莞那边的厂子已经接了我们的单,倒是你,投产这么晚不能再耽搁了。”
“所以崔京南才无所不用其极地抢了这家厂子。”
“洛攀和他的团队在白俄开发了新的面料供应链,为绅骑创效几千万,现在是时候叫他回来接任副总了。有他在,我就能偷懒了,事业再怎么风生水起也不如回家哄孩子去。”阚云松说着,眼角透出温柔。
血统的延续是最重要的仪式,从此便有了牵挂有了根。
韩熙笑道:“美儿一出生,你好像变了个人。”
“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我一想到闺女,整个人都酥了。”阚云松道,“你要的戒指我打听到了,线索来了又断,不太好办,但我保准给你拿下,放心等着吧。”
韩熙微叹,学辰母亲的遗物几经辗转,总算有望回来了。
阚云松探道:“这么费尽心思,是要送给谁呀?”
“一个男人。”韩熙如实答道。
“你丫滚蛋!”阚云松不耐烦,把韩熙踢下了车。
目送老同学拐入群山,他沿着记忆的指引,峰回路转到了一片恬寂的平原。石灰路是翻修过的,两旁枣林中散落着几座孤坟。
每走一步,心脏就停跳一下,韩熙来到那一方土冢前面,颜正庭的坟近在咫尺,而旁边葬的定是清如。
口袋里是他用生宣裁成的纸钱,他取出来,手指在坟前的土地上画出一个圆圈,将纸钱置入其中,轻轻点燃。
“外祖父,娘亲,睿暄回来看你们了。”
故里垣,离人墓,这一别竟是14年。
“颜睿暄!”
韩熙听到有个年轻的男生喊他曾经的名字,他定在原地像忽视头顶飞过的喜鹊般无动于衷。
“看,我就说不是吧!颜睿暄能长这大高个儿除非基因突变。”那个男孩子说。
韩熙侧过脸,从细碎的脚步声判断出身后一行三人也是去往颜正庭的坟前。
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啐叹,那声线是属于宁阿姨的:“睿暄一定是沾了脏东西才跟他们走的,是被鬼迷了心窍。”
那男孩子道:“他从小心气就高,为了跟谢斌争老大,打掉人家半颗牙呢。”
“你们说的就是那个亲妈刚断气儿,就去认有钱爷爷的颜睿暄吧,妈,您还盼着他有一天良心发现回来看您呀,怎么可能!”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对宁阿姨说。
男孩子发现坟前的纸钱灰烬吹出老远,那星星点点的黑色,显得邪异。他说:“院里那帮孩子还真有良心,记着给爷爷送钱。”
宁阿姨的儿子小晖已经娶妻,韩熙在树丛间看着他们,小晖宠溺地摸摸妻子的肚子仿佛在跟颜正庭炫耀自己传宗接代的效率。
而宁阿姨,比记忆当中苍老了很多,也矮小了很多。
三人点了纸钱,对逝去的人低声说了什么便回家去了。
越来越冷的空气冻僵了韩熙碎发下的耳朵,林间的风仿佛是有灵性的,十几片半干的叶子组成蝴蝶群,嬉闹着从身边横穿而过,险些蹭到他的脸,潮湿的眼睛蒙上了细尘。
再度返回工厂已是正午,韩熙看到潘良华正与车间工作人员就墨凛金属标问题讨价还价。
“开个模你要一万?上回才五百。”潘良华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