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会从1数到10,这段时间,你回到和她相识之初的场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对我说,把心给我。
然后呢?就在那一刻,你爱上她了,对吗?——是。
你有过轻生的行为,手腕的疤也是因为她?——是。
原来在他的潜意识中,有且只有蓝茵。
对蓝茵,他可以言爱,可以自裁,而对自己,从来都吝惜那三个字。
纸片又被风吹落,门开了,邱医生说:“茵茵小姐,接下来的治疗我希望你能配合,药开了一些,但真正能治好他的是你。”
苏滢掠过他,邱医生误把她当作韩熙的解药,而她中的毒又有谁来解?
仅仅一次治疗,韩熙精神好了很多,生病的更像是苏滢。
出了诊所,崔京南已候在停车场,有几份文件急等太子爷签字,交代完工作,韩熙回头,苏滢一步未移,定在冬日的骄阳之下,灵魂冻成了冰块。
探探她额头的温度,韩熙说:“站在那儿发什么呆?”
她没笑,单刀直入:“我父亲,我哥,周叔,彭叔,大爷大妈,甚至方依,他们都叫我小滢,为什么你偏偏叫我滢滢?”
这个问题,韩熙不能答。“滢滢”二字的出处自然源于蓝茵,而蓝茵这个名字是他们之间的大忌,就像洛攀。
她抓起他的手腕:“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韩熙不敢答。关于大院的一切都要掩藏,他不能把习惯了光明的人扯入黑暗。
他诚实的反应被苏滢曲解为默认,叫她滢滢是为了怀念蓝茵,那一道疤是为了祭奠蓝茵。
从始至终他心里只有蓝茵。
那我苏滢算什么?
在生死相许的两个人中间横插一杠子,连个替身都不如。韩熙在初见蓝茵时就把心给了她,再也收不回。
问答记录中,他潜意识的宇宙完完全全被一个死去的女孩占据,在那个浩瀚无垠的空间里没有她苏滢的立锥之地,连勉强容下她的缝隙都被一种名为刻骨的水泥抹平了。
苏滢转身走了,韩熙片刻失神,对崔京南说:“去查刚刚给我治疗的医生,他姓邱,毕业于斯坦福。”
韩熙开车来到极光楼下,正见苏滢独自走进一家陕西小馆,他跟进去,坐在她对面,看她吃完两份红油凉皮,他在她面前隐形了。
她回了办公室,他坐进车中,又是一场冷暴力。
不多时,韩熙收到崔京南传来的资料。他终于想起邱医生的声音为何似曾相识,他去过他的工作室,躺在蚕茧形的吊床,听到蓝茵叫他学长。
下班时间到了,苏滢颠着双肩背出门,韩熙鸣笛,她装聋作哑,将他视作殊途之人。
直到一声巨响,惊呼声中,韩熙的车撞向极光工程总承包部的文化墙。
苏滢徐然回首,面色如纸,拉开车门坐上副驾,确认他没伤着又冷下脸来匆匆要走。
韩熙扣住她的手,身体也倾过来,那是与她共赴一生清欢的距离。
苏滢挣脱不过,恼道:“我看到了,你的催眠记录。”
韩熙翻动手机里的照片,崔京南从诊室的垃圾桶捡来撕碎的纸片,重新拼凑之后拍下的。
“邱医生是蓝茵的学长,蓝茵带我去过一次他开的心理诊所,当时我睡着,没和他见面。现在问题来了,你信我,还是信他?”比起邱医生,韩熙更像个专业的催眠师,一字一句强势掠夺人的理智。
没有医生会撕掉病人的治疗记录,记录定是邱医生杜撰的问答,并非出自韩熙的潜意识。
“拆了咱俩对他有什么好处?”苏滢信了自家男人。
“若你为我自尽,数年之后我又另结新欢,洛攀会不会也这样对我?”这个例子真是贴切得不能再贴切了。
邱医生喜欢蓝茵,此爱经年,物是人非,可他还活在执念里,再把执念发酵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