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白俄的日子到了,经过两次转机,奔波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终于稳稳落在了明斯克-2机场的跑道上,下降时被气压刺痛的双耳听到遍布湖泊的城市在浅唱。机场规模不大,出关检查耗时有些长,被外语包围的几个人倒不觉得孤立无援。战火洗礼过的国度,阳光总是沉甸甸的中规中矩。两个异常显眼的中国人并排而立,来接机的除了打前站的崔京南还有一位捧着花束的男子。
99朵玫瑰是红的,韩熙的眼睛却绿了。苏滢看到花束背后那张清秀的脸:“洛攀?”
洛攀朝苏滢伸出了手:“来明斯克居然不通知我,我在这地界儿混了好几年,走,带你吃喝玩乐去!”
“飞机晚点,导演已经在等了,我们要赶过去。”苏滢握紧韩熙手臂,婉拒。
“这上面有我地址,忙完了来找我。”递完名片,对上韩熙周身滋长的坚硬麟角,洛攀扬扬手消失在机场的人潮。
韩熙淡淡的眉眼波澜不惊,不知是来不及反应还是懒得搭理。
“Пoexaлn!出发!”游历多国的语言天才崔京南开车为大家指引,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闪过“rлю6люБeлopycь!”的各式标牌。白俄的纬度比较高,沿主干道行驶一路,天气竟然几经变化,时晴时雨,好几次与彩虹不期而遇。
“崔,标牌上写的什么?”苏滢问,她也略懂几国的语言,只是舌头天生不会打滚,对俄语望而却步。
“要是通用俄语吧,我还能认几个,但这些,眼熟,可就是看不懂。”崔京南四顾,交通工具、路牌标识、车站商场、购物中心以及手边的市政地图上皆用这种语言标注,与他学过的俄语有着天壤之别。
“那是白俄本民族的语言。意思是我爱白俄罗斯。”韩熙向外望去,斑斓的花海,整片的油菜田,清澈如水的蓝天,车窗之外的景色匆匆略过。
麦盟问:“跟俄语区别很大吗?”
“即使土生土长的白俄人,认得白俄语的也是沧海一粟。”韩熙解释着,“为了防止这个斯拉夫语系的分支没落失传,政府近年来都在积极推广,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白俄语。”
“韩熙,我知道你懂得多,但没想到多到像个宝藏。”苏滢仰慕得直流口水。
“洛攀会的我都可以,但我的能力,他望尘莫及。”韩熙侧过头,给她一个微笑,是那种让人心里渗出汗来的微笑。
在酒店与赖俊安汇合,稍事休息就开始了拍摄。
远空,绿地,花海,古堡,斯大林防线,高纬度和高湿度招揽的彩虹,恰被天鹅掠过。
学辰背后的景致,囊括了白俄的全部美丽。
亚麻白衣,宝蓝耳麦,闭上眼微笑的学辰浅浅呼吸。画面中有云,云中有风,风吹散了简单的纯净。
意境好到超出预期,一刻钟时间完成一天的拍摄任务,赖骏安灌下一杯40度的伏特加后醉醺醺地决定去明斯克周边城市取景。
布列斯特的教堂,罗德诺丽的街道,丽达小镇古代公爵时期修建的城堡要塞,一众人等在丽达停留的时间最长。充当造型师和选景指导的崔京南帮学辰频繁换装,拍摄间隙,贪杯的赖导流连于当地啤酒屋,从酒桶里刚打出来的现酿扎啤色泽通透,苏滢不碰,只喝本地酒厂出产的格瓦斯。
举杯相碰的声音被途经的婚车盖过,欢快的管风琴声带着奇特的电流,轰炸心房。苏滢放下玻璃杯,缠着韩熙去观礼。
东正教认为结婚是对人类必死命运的伟大补偿,婚礼是隆重而神圣的。教堂中,新人戴上司祭授予的花冠,手中拿着象征上帝之光的蜡烛。
礼成后的新娘像是解开束缚的瓷娃娃,来到户外,苏滢学着其他人一起大喊“Гopьko”,欣赏一对新人的甜蜜拥吻,应大家要求增设了抛花球环节,苏滢扒开竞争者冲到最前方。
近了,又近了,看清了,是淡粉的玫瑰。苏滢高举的双手迎上了花球。
“啊!”
手背上抓开一道血痕,几乎与跌倒同时。
丢人,痛,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