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容易收买,而收买她的人就是韩静泊,她掉进他的陷阱,挣扎无谓,索性藏匿爪牙,装成他的宠物。
方依神色更暗:“那你呢?韩静泊用来控制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韩熙垂目不答,久久才说:“方依,回家吧,你还有父亲,还有家。”
方依思绪乱了,她鬼魅狰狞的本来面目,他看得清清楚楚。
从接受她的提议开始,韩熙始终背负着噬心削骨的自我谴责犹疑寡断,从未在她身上谋取什么,天下竟然有这样不为自己考量半分的同盟者。
明知被对方视为工具,仍甘做阶梯。
方依扬首:“你是不是真的病了?你会离开这里吗?”
“从小到大,我在哪里,在谁身边,从来由不得我。”
“我今天来是乾宇授意的,他要我转达,与你定下的约,他会死守。他不会来找你,但今天务必讨一个答复,分手是否有苦衷?”她惴惴的,等他回答。
“你告诉他:我强吻了你。”韩熙展笑,“方依,不要再来,不要再见,离开苏家之前,记得完璧归赵,把她的日记放回原处。”
他伸开双臂,轻缓地抱她,手指抚过她的头发。
方依回到苏家已是晚饭时分,难得见到苏滢化妆的样子,她衣着考究,守在门口,像在等人。
被家人等待的感觉,方依早已忘却了。而她的等待,除了虚妄什么也没有。
“小滢。”她近前,“我按你爸说的,去找韩熙了,他真是疯得不像话,让我回来骗你们,说我被他强吻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病了,不想耽误你……”
“宇辉几个大股东来做客,还没开席,就差你了。”苏滢不动声色,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渗出毫无伪装的亲和感。
两人行至偏厅,听到客人颇有兴致地谈论子女。
一个说:“我那儿子对我的公司不感兴趣,博士毕业后非要自己创业,现在资产已经跟我旗鼓相当了。”
一个说:“犬子不才,从小喜欢钻研金石铭文,诗词歌赋倒背如流,在中科院读研,整日闭门造车,发表的学术论文比他们教授都要多呢。唉,百无一用是书生,也不知道打算打算将来。”
一个说:“现如今有才学的年轻人太少了,还愁什么将来?我女儿才愁人,哈佛读了双学位还嫌不够,突然又想去荷兰学国际法,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一个说:“我儿子文钊你们都认识,数他最不济,清华毕业找不到可心的工作,只能在宇辉混口饭吃。”
苏乾宇沉哼:“我闺女学识一般,样貌一般,工作一般,连性格都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我苏乾宇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隔了半晌又说:“在她高考之前,我张罗了鹿鸣宴,她吃坏肚子烧了一晚上,考场上晕倒了,却骗我说是紧张闹的。这么多年来,我没少责怪她不争气考不上北大,可她一直瞒着。前不久,我才从侄媳妇雅桐口中知道真相。”
来宾们附和,仿佛全世界只剩苏滢一个正统的公主。
苏乾宇夸赞女儿意犹未尽:“谁家的孩子能遇事儿自己扛着从不炫耀我爸是某某某?谁能半夜到便利店打工就为买一个喜欢的娃娃?我闺女不骄奢,不世俗,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最贵重的就是一颗纯纯粹粹的少女心。”
听到这里,苏滢掀开帘幕,入了席,与父亲挤在同一把椅子上,苏乾宇拿筷子沾了杯中白酒,滴到女儿口中,辣得她直吐舌头。
她回到了小时候,贫穷却快乐的小时候。
席间有人求证:“《双夜》的主演长得真讨小女生喜欢,听说曾经是小滢的同事,你们俩挺熟的吧?”
苏滢道:“熟与不熟,都不该蹭我热度,他们公关团队省下的费用理应分我一半。”
气氛甚欢,谈资亦真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