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白白利用吧,呦,高档货……”郁强目光一扫,柜子上未开封的五粮液,箱子里进口的深海鱼油,享乐与惜命并行不悖。
陈国本神色更加古怪,又从这古怪阴暗中撕开一道笑容:“警官你喜欢,带两瓶走。”
郁强连连摇头,起身告辞,而陈国本却一把拉住他:“您这烟锅挺有意思,看着可有些年份了。”
“明代的,断案神器。”郁强敷衍道。
听到此言,陈国本的脊柱瞬间碎了几节,一颗头颅险些掉到胸口,镀着虚假笑意的脸也变得冷漠麻木。
陈国本是在凌晨退的房,打了出租车绕城盘桓,走走停停,待到日头渐高,他才来在一家茶室前,抬头看那木质匾额,上书:梦蝶茗轩。
包厢中,韩静泊手里的文玩核桃红如枣、润如玉,意兴甚浓地看茶艺师烹制香茗。
茶艺师是体态端庄的少女,一袭墨色旗袍古韵幽远。手里一束姹紫嫣红的丝绢花,蕊芯泛出红光,她将花束置于高台上的花瓶之中。
转过身来,双目清澈见底,脸上遮了红纱,专注于指尖的紫砂杯,奉茶之后退回案几,眼睛不曾抬起,与茶无关的事物似乎扰不了她的心。
陈国本拖着伤腿与韩静泊对坐,斜睨茶艺师,挥手打发出去。
待茶艺师退了,陈国本焦躁道:“这回找您是急茬儿,昨晚有警察找我,手里拿着颜老头的烟锅,虽然没提十五年前那档子事,但我心里直犯嘀咕。”
“哦?”韩静泊事不关己摇着瓷杯。
“最邪门的是,我扔掉的拐杖居然出现在绅骑货仓,那里有人放火,这是要栽赃给我呀!颜睿暄就在绅骑,不会是他干的吧?那他是不是全知道了?”
韩静泊凛凛一笑:“我倒不记得,你做了什么怕他知道的事。”
陈国本会意:“一笔孽债我背了那么多年,碰见这怪事儿,我反倒觉得轻松不少。”
“对于良心泯灭的人来说,不该有这种反应。”
“自从跟您做了那桩买卖我就把良心给卖了。”陈国本言辞有度,生怕哪句无心之语泄漏了天机一般。
“你的良心,应该卖不上好价钱。”韩静泊鄙夷道。
“当年吴岳在十里八村四处打听老颜家的事,我看他不过是个办事的狗腿子,就追着他的车找到了您。您才是正主儿啊!我得给您卖命!”
“我何时要你卖命了?”
“对对对,主意是出的,谈判是我去的。好在颜正庭那倔牛气得忿忿的,一命归西了,歪打正着,给您铺路了不是?”陈国本拖着瘸腿往门口四处扫视,刚刚离开的茶艺师正在远处冲洗茶具。
他放了心,关门,落座。
韩静泊冥思片刻,深沉一吟:“你与他争执,跟我没任何关系。”
“对对对。”陈国本赏了自己一巴掌,“这么多年,我盯着大院,打了尹学辰好几回,这事儿也跟您没任何关系!是我恨他害了小篱笆!”
韩静泊嘴角微扬,发笑:“你们的恩怨,我不感兴趣。”
“前不久从您这儿听说了吴岳的回国时间,我身上藏了花粉去找他,结果我这手上过了人命,也不知换了谁的高枕无忧。他临死都抱着的文件袋我也……”
韩静泊巍然抬目:“那是你自作主张,我并没指使过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年,源源不断给你现金,是念在我儿子从小在院里长大,让你替我照顾那些孩子用的。”
“大院的房子该翻修了,您估个数,尽快给我,老规矩,只要现金。”陈国本面露微笑,躬身而出。
出了门口,走到茶艺师跟前细细看了看,总觉得眉眼似曾相识,努嘴问她是哪里人。
那女孩摆手浅笑,托起茶盏往后厨去了。
室内清冷下来,韩静泊继续饮茶,扇来香炉中的青烟,深深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