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开始喜欢这个坚硬的小丫头,倔强的人往往脑筋不好,难得的是她每一分倔强都踩在聪明的点上。
“你喜欢他。”许轻尾音向下,用的是肯定句。
小苗挑起眉眼,抱胸而笑:“我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就是不想看着他受罪,许小姐,学辰哥哥已经答应我不再喜欢你,他答应过我的事都做得到。”
妒意蠢动,许轻也就不耐烦了:“学辰到底在不在?”
“在。”小苗展展过膝的背带裙,“在我心里。”
她双手放进兜里,卖火柴的小丫头对阵宝座上的女人,两双厉兵秣马的大眼睛谁也不肯先眨一下。
下班归来的小树远远看到烽火连天,他扭住妹妹,对来者道:“许小姐,学辰哥他带你见过宁阿姨吗?”
看她点头,小树笑容明显凉了几度:“我们会治好那只猫,你放心回去吧。”
许轻不免恼火:“我来找学辰,不是找猫!”
“那就更不必了。”小树回过头来,像他的名字一样,他长着一张木质的脸,板板正正面无表情,“学辰哥福薄,命也不好,他可禁不起你这有一搭无一搭的恩赐!”
小树放起狠话来,竟比妹妹更有杀伤力,一句话吐出来就擂响战鼓。
许轻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前所未有的仓皇,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回到夏家胡同的老房子,许轻吃不下饭,她惦念学辰的伤,乔森是练散打和搏击的,他下手一定不轻。
许励航端了饭菜,推开女儿房门,看到她戴着耳机正对电脑屏幕。许励航侧头一看,与她视频的男人赤着上身弹吉他,似乎在为她唱歌。
他慢慢迈进摄像头的范围,男人显然看到了他,慌忙披了衣裳。许轻也是一惊,伸手便要关显示器。
许励航摘了她的耳机自己戴上,对电脑那头的人说道:“你就是乔森吧?肌肉练得不错,唱什么呢?十八摸?”
乔森没躲,义正言辞回道:“叔叔,我没有冒犯小轻的意思。身上有伤,刚擦完药,所以没法穿衣服。我给她唱的是《叶子》,她最喜欢的。”
许励航发现这个男孩的脑筋与他的肠子一样直,愣头愣脑的人更难对付,你分不清他的傻气是真的还是装的。瞟着乔森身上的瘀伤和发亮的药油,姑且信了他。
“打架了?”许励航接着盘问,他一早就知道有个死轴的同学追了女儿七年多,今天撞见,哪会轻易放过他。
“allen欺负小轻,我就动手了,我知道他是您公司的摇钱树,所以没打脸。”乔森端直脊背,“我打他头。”
这四个字铿锵传出,许励航很平静地拔掉电源,显示器中那张焦急的脸消失了。
“乔森歌唱得怎么样?”许励航忽然有此一问,继而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受伤还有心思给你唱歌听,挺好,你要觉得合适哪天带家里吃个饭。”
每个字同样的长短,同样的声调,不带嘲讽之意也听不出是否在开玩笑。父亲此话一出,许轻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不想辩解,她无话可说。
其实乔森说什么唱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只需要一个人发出声音来扰乱自己,这样才不至于被学辰占据了所有思绪。
安静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学辰低头不语的样子,像蜃影,像迷雾,挥之不散。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是乔森。出来太急,他的鞋子穿反了,可老北京的讲究一点没落下,手里提着两瓶红酒和一盒极品燕窝,分别送给许励航和潘忆宁。
从小到大,许轻没往家里带过男朋友,乔森误打误撞成了第一个。
潘忆宁把他迎进来,聊了几句家常,问他为何来得这么突然,他说他怕许轻挨骂,潘忆宁知道这个男孩子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可他敦厚,长情,做事专注又有上进心,综合来看,他是组建家庭的最稳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