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本要让给她的,双手伸了又缩,来回几次,终于跑去付钱,又到附近买了炸鸡。
天空的平方招牌下,有个茕茕身影,分明处于闹市,可那个人却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孤独得连风都躲着他走。
乔森认出学辰,说道:“看来你是当真了,小轻她任何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你以为你值得她不吃不喝吗?她刚吃完我独创的香菜洋葱黑椒牛肉包,现在又让我去买炸鸡。”
学辰摘下口罩,给乔森一个很强烈的笑:“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何必自欺欺人。”
乔森神色坦然:“尹学辰,是我没信心还是你太过自信了?这么着吧,咱俩打个赌,你躲外边儿看着,她要是吃东西就算你输,你输了就得有自知之明,该滚蛋滚蛋,别再缠着她。”
“好。可如果我赢了呢?”学辰玩味地戴上口罩,遮去所有情绪。
“那我……”乔森紧张得要死。
“那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她。”
这不是赌局,而是一场交接仪式。
乔森开门进去,叫醒许轻:“尹学辰来过又走了,给你带了炸鸡,他说你吃完才能打给他,他会在电话里问你每块炸鸡的口味。”
她识破骗局。窝在沙发一动不动。
乔森将项链塞进她手里:“怕你不信,他特意留下的。”
许轻记得这个指南针吊坠,初见学辰时,她还以此讽刺他廉价。
她蓦然起身,飞速拆开饭盒,捏起炸鸡便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默记,鸡腿是椒盐的,鸡翅是孜然的,鸡排是咖喱的,鸡米花是麻辣的。
她的侧影印在窗上,乔森的冷笑融进月色。躲在黑暗里的学辰感到地面在塌陷,耳畔涌起接天的海潮。
铃声响起,手机屏幕出现许轻的照片,他没有接,漠然看着那张明丽的脸模糊成云团。
近几天,他不仅不睡觉,连话也不说。起初,许轻每天打来数十个电话,他全然不理。后来她乏了,厌了,耐心用完了,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割断了联系。
从那之后,他不再出声,始终有一种情绪堵在喉头,只要开口就想流泪。没有场合的时候,他找不到角色可以进入,一副躯体架在灵魂之外,清清楚楚看到心脏中央有条不会痛的血痕。
这种感觉就像你满目空洞站在另一个自己面前,麻木地问对方是你究竟是谁。
一个人的体内到底有多少个自己,每个自己装载了多少爱恨痴嗔,谁也得不到答案。
又有十几部戏找上门来,姚澈草草翻阅:“现在这本子啊,字字都是套路,故事没有核儿,剧情没有血,这种戏你去演也是找骂。”
学辰将眼睛弯成残月,他暗笑,平生所见最没有套路的剧本,就是他的命运。
他累极的时候,会想念苏滢的肩膀。
到了睿暄的寓所,他逗了逗猫,眼里的星碎成无数个。
“这回,多久没睡了?”苏滢问。
三天,或许更久,谁知道呢?
她默许他在肩头休息,温热的呼吸渐渐均衡,不知他睡熟了没有,苏滢轻声说:“这些日子我把小说完结了,最后一句话我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用它收尾:苦难无疆,世人弱小,不知该逃往何处,躲不掉刀枪剑戟,避不开厄困无常,索性只在原地候着,总有命定的人送来一轮太阳。亲哥,你一直都在原地,allen这个名字高不可攀,可我知道,尹学辰还是那个自以为命如蝼蚁的尹学辰。”
他受不了她的文艺腔,只回道:“费那个心干嘛?没几个人能看懂,不如多写点儿躺椅。”
“我敢写,你敢演吗?”苏滢捶他,“天黑了,陪我遛弯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