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泊也跟着笑,深邃的瞳孔烨烨如火:“你像她,也像你爸,认准了一个人是黑,那就脏得无以复加。”
冷风徐徐透进来,临窗而立的韩静泊英挺的身姿也被这冷意摧毁,显得有些佝偻。
“不光我们,全世界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德性。”苏滢双臂轻环,“当年没跟我爸共渡难关,拿老爷子当挡箭牌,换来半生鄙夷。到了这岁数,为了洗白自己,又泼了颜睿暄一身污水。”
韩静泊步子一滞,哼笑出声:“以颜睿暄的血统,还在乎外界的污蔑?”
“你不配叫他名字!”苏滢逼近,目中带血,“冷血的畜生守着一只丑鬼了此残生,这就是你死无葬身之地前唯一该做的事,别再白费力气图谋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名誉,比如朋友,比如……我们苏家的宇辉!”
“实在想不通。”韩静泊轻哂,“他值得你这样?”
“我苏滢看上的,就是最好的!”她握拳,微颤。
韩静泊玩味地转着手中核桃,正是苏滢第一次登门时送的那对。
“还没找到他吧。”他眉头颦蹙,“就算找到,他也未必愿意娶你,因为,净娟之于苏乾宇,就像蓝茵之于颜睿暄。”
苏滢手指微屈,父亲对母亲的情,笃厚深邃,死生不忘,黄土难隔。那人对蓝茵也是这般永念不移吗?
她燃了怒火,胸中灼痛,可终究闭目,平息了自己:“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但我不会问,更不可能求你!把他困在韩家15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你自己数不过来,可老天爷的眼没瞎!韩静泊,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正房之中。
颜婉托杯品茗,空出一只手来落笔签字,扬眉问道:“你跟颜睿暄从小认识,那也一定见过颜清如吧?她去世之前过得怎么样?是真的得了抑郁症么?年轻时我就觉得她眼神不正常的。”
学辰噙笑饮茶,听那屋檐那一串风铃叮叮作响,淡淡道:“她的确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把颜家祖传的首饰盒送给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首饰盒?”她愕然片刻,“颜睿暄14岁回老宅那天,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那是他重做的,而真品,您一定没见过。”他笑,“也许早就被韩董事长随手扔了,或者视同珍宝藏了起来。”
颜婉沉默。
“还好韩旭没遗传到韩静泊的心性,他更像您,跟您一样天真。”十足轻谑。
天真二字,让颜婉恼了。
“铭服饰连年亏损,君轶已经没了,现在,全靠子衿撑着才不至于破产,您一个财务和金融双学位的高材生,就没想过怎么帮公司扭转颓势吗?”学辰的话犹如一柄暗刃,从记忆深处飞驰而来。
颜婉理了理衣裳,淡然如常,可心中起伏难安。
毕业那年,她在家门口遇到了向父亲求取贷款的韩静泊,空中飘着樱花瓣,像绵绵的雨。他被拒之门外,可神色安定,也许是舍我其谁的气势,也许是成熟坚毅的表情,瞬间就打动了她。
得知他有未婚妻,她放弃了那份期许,可韩静泊频频约她,向她诉说心事,他说他的未婚妻是个谜,连娘家在哪里都不曾说明,因为怜悯才接受她,并不爱她。
为了拯救他的不幸,她找到身怀六甲的清如,转述了他的话,那女人只是笑笑,说了两句话:
你长得丑。
你很天真。
后来,清如消失了,她如愿以偿用父亲的威望买下了这场婚姻。
然而在父亲死后,她可以趾高气扬,也可以贤良淑德,她的好与坏,他熟视无睹。他们住在一起,却各自生活,他从不跟她分享秘密,她把焦点放在家门之外,良善待人,股东们的妻子之中,她人缘最好。
除了爱情,她得到了一切美丽而贵重的东西。
她望着窗外的柿子树,那是韩静泊在世上最挂心的东西,对亲人熟视无睹,却独独将顾念留给了一株老树。
忽闻学辰又道:“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看都不看就签字。我要是您,就提早给自己和韩旭留好退路,因为除了利益,您和名义上的丈夫之间再恐怕没什么牵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