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暄被接回了苏家,他一直睡,睁开眼也是不清醒的,翻身,再度入梦。
苏滢守着,仔细为他剪指甲,将一小堆月牙儿收集起来,而后下厨做了馄饨,端来两碗。
推门,他已起身,伸展五指举在半空,望着那枚戒指,很深很深的笑意,又慢慢移到眼前,轻吻宝石。
她走来,把香气吹散,他吸着鼻子,吃了馄饨,眼里都是雾气。
空碗摞在一起,睿暄交握双手:“滢儿,我没病。”
“你把学辰当墨凛,还说自己没病?”苏滢垂目。
“我以为是在梦里。”睿暄失笑。
“即使在梦里,你也不愿娶我!”苏滢抓住他手腕,脱下那枚戒指,“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还给我!”
他猝不及防,被人扯了血管一样,目色深痛。
苏滢离开了,重重摔门。
睿暄无措,蜷缩着,无意识去抓脖子。
双手被擒住,他抬目,是苏乾宇。
“爸……”道出这个称谓的时候,吐字太过用力,整个人前倾了些。
“谁是你爸?拒了我闺女的求婚,还有脸叫我?”苏乾宇脸上是沉沉的怒意,微微的笑。
睿暄无所适从,唯有把自己缩得更小些。
苏乾宇言道:“尹学辰能打架,会写诗,长得也好看,最重要的是为了朋友,虎口夺食去抢韩静泊的股份,算得上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他要是和小滢……”
鹰隼般腾身而起,睿暄胸口剧烈起伏,咬唇半晌:“不行!学辰不行!”
“我认了这干儿子,他和小滢自然不行。”苏乾宇负手而立,“但钟文钊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睿暄垂目,揪扯衣领,喉结不安滚动。
“你自救的方法,给苏家撑起一片天地的方法,就是去跟畜生做交易?”苏乾宇再度擒了睿暄的手,宽厚热度覆了他的体温,“韩静泊前脚把你关起来,后脚就在华妍城项目捣鬼,拉拢钟道非,培育势力,小滢要是嫁了钟家,宇辉就成了韩静泊和钟道非的囊中之物,这就是你用自由换来的我们苏家的平安顺遂?樱唇一点心头血,冰眸不啻连城璧。情诗不送小滢,写给方依干嘛使?”
睿暄力气散尽。
房门被人敲响,方依来了,她披着齐肩黑发,眼里晕着五彩云霓。
苏乾宇看向她,轻声说:“韩静泊驯养的女人成为我续弦的妻子,交换遗产的工具娶了我的女儿,这比他得到宇辉还要痛快。得知我四处找你,小滢也非你不可,他终于说出你的下落。否则,就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找你也是大海捞针。”
“赢了这一局,我功劳最大。”方依倚着墙壁,“多亏我练就了一身对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他相信,我最近陪着乾宇到处奔走,感情增进,有望嫁入豪门,这才让韩静泊动了心思,否则,他可不敢轻易下注。”
睿暄缓慢垂眸,眉峰深处飘着飞雪。
苏乾宇不禁动容,面前这个伶仃的孩子就像断崖上的衰草,收容他的只有冰冷绝壁,对于别人给的暖,他小心翼翼珍藏着,拿命去偿。
“我几年前就知道你调换血痕样本,是蓝永琛告诉我的。原以为你是颜清如跟别人生的孩子,维护生母名誉才被迫留在韩家的,没想到……”苏乾宇道,“如果因为出身而轻贱自己,那就当我苏乾宇错看了你!”
睿暄低语道:“吴岳的死和陈国本溺亡,都不是意外。”
“我也感觉吴岳死得有蹊跷……”苏乾宇颔首,“但陈国本跟他处于两个世界,如果有交集,那一定是韩静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