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巨响连天,药宗的小云舟摇摇欲坠。
齐阳回头,见草地翻飞,所到之处树木倾倒,锯齿羚羊狂暴地顶了上来!
“完了,这妖兽彻底狂暴,这下药宗云舟连三下都撑不住,便要四分五裂了。”外面的修士道。
“以他们几人之能,只怕今日若不想葬身妖兽之口,必得要立刻捏碎玉牌从秘境中出来了。”
“可惜。”
众说纷纭中,忽见得秘境中的顾京虞冷声道:“你先下来,换我们的人操控云舟。”
这话是对伍晨说的。
伍晨微怔,但此刻也顾不得质疑,既然决定好了联手,便该相信对方才是。
他当即从云舟的操作台上一跃而下。
“余文光。”顾京虞话音刚落,余文光便毫不犹豫地跳上操纵台,这云舟一落到他的手里,顿时像一根被拉满了弦的弓一样。
飞快地弹了出来。
动静太大,甲板上的人皆是被震了下。
抬眼就见云舟险之又险地从锯齿羚羊锋利的羊角边上逃脱,铆足了劲往前飞。
“给他疗伤。”顾京虞扫了伍晨垂直的手一眼。
药宗弟子慌忙照办。
伍晨服下丹药,强忍着痛楚,抬头问:“云舟支撑不了多久,顾道友,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无数目光落在顾京虞身上,她面上带着抹轻笑,淡声道:“最好的防守方式,就是进攻。”
伍晨神色骤变。
“往漫谷惊池开。”
这话一出,青云间内瞬间沸腾了。
“漫谷惊池?是我知道的那个漫谷惊池?”
“还能有几个漫谷惊池,这秘境之所以命名为惊池,便是因为漫谷平原中间有一处惊池,那边地处险峻不说,还有一头全秘境修为最高的妖兽。”
“顾京虞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们杀不死这锯齿羚羊,便直接奔着惊池去?”
“此举过于危险了,稍有差池,莫说第一轮比试的输赢,怕是要伤及性命。”
“药宗还是不该听她的,这人性子疯狂,剑走偏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联手对象。”
“我倒觉得她不是那般荒唐的人,纵观此人入秘境以来,桩桩件件都看着不着边际,然而实际上的好处一点没落下,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能说这全都是运气导致?”
“无论她是否真的有这个能耐,以目前的修为去漫谷惊池,就是自寻死路,不会有人觉得他们真的能一起对付两头元婴妖兽吧?”
带着疑惑的人很多,甚至顾京虞的话说出口,药宗众人也沉默了。
伍晨咬牙,回头见锯齿羚羊与他们的距离不断地被拉近,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顾道友,不管你想做什么,药宗既是答应了联手,便不会反悔。”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情况实在不可扭转,药宗不会拿命死扛。”
这千钧一发之际,伍晨倒也表现出几分血性来了。
顾京虞微勾唇:“当然。”
他二人达成一致,云舟飞快地穿梭在了漫谷平原中。
天边暮色褪去之前,终是抵达了漫谷惊池。
天边无星,唯有一轮孤月悬于天上。
漫谷平原最中心的地方,池水奔流,汇入了中间谷底,只见涌入不见溢出,远远看去,像一个黑色旋涡一般。
云舟缓缓停下,祁谚身披月色,缓步行来。
当瞧见他时,药宗的人微怔了瞬。
祁谚容色太甚,月光之下,恍若他才是那已经化形成人的妖兽一般。
“如何?”顾京虞轻声问他。
“正逢月满之时。”祁谚微顿:“池底的妖兽快要进阶了。”
众人心头皆是一颤,谁不知这妖兽已是五品中期的修为,若是进阶了,那岂不是一跃进入五品巅峰?
待这妖兽进阶,只怕他们在场之人,一个都跑不掉。
伍晨神色难看,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不远处的锯齿羚羊身上。
从云舟飞到这边后,锯齿羚羊便刻意放缓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五品妖兽已生灵智,显然这锯齿羚羊也是畏惧池底妖兽的。
它守在了外围,赤红的眼不断落在他们身上。
脚步越发暴躁。
顾京虞却恍若未闻,她低头,漫不经心地笑道:“每逢月满,也是海妖最孱弱的时候。”
“惊池中的这头海妖,因为血脉与传闻中的海鲛相似,又格外得天独厚。”
“众所周知,海鲛性情温和,是与人最为相似的妖兽,其内丹可令修士修为暴涨,容颜不朽。”
紧绷的气氛中,她不知为何谈起了海鲛。
“如若是妖兽得其内丹,则可在六品之前修得人形。”她眼底涌动着惑人的光。
祁谚眼眸闪烁,微不可觉地点下头。
而边上,一直都默不作声,注视着那锯齿羚羊的伍晨,似是看到锯齿羚羊暴躁的脚步停顿了瞬。
万没有想到,便是此刻,变故徒生。
方才还犹豫不前的锯齿羚羊,忽然疯了似的往这边撞了过来。
那羚羊赤红着眼,越过所有的人,直击顾京虞。
看来它至今还记得,是谁将它的角炸掉的。
“师叔祖!”不远处的萧翊等人面色惊变。
却见比起这锯齿羚羊动作更快的,是祁谚,他搂住顾京虞的腰,脚踩一把寻常的佩剑,御剑而起,直接避开了锯齿羚羊的攻击。
变化仅是在一瞬间,却令得外面观看的许多人惊愕起身。
“祁谚他……”
“他重新筑基了?”
一时间,所有人面上皆是哗然一片。
这中间,又以碧霄宗众人的神色更为精彩。
修真界修为废掉的人,不在少数。但在修为废掉后,又重新筑基的人,则是少之又少。
只因修为废掉后,想要重新再修,难度比起从前高了不少。
尤其祁谚天生灵根异常,在他修为没有更加精进之前,他只能够用那杂乱的五灵根吸收灵气。
这便等于难上加难,若换了其他的人,只怕此生都将止步于练气期了。
但他还是做到了。
天行宗的青云间内。
“这有什么稀罕的,瞧他们这没见识的模样。”
“要是他们知道,祁谚是因为顾京虞非要搭萧翊的剑,从而一夜筑基,三天学会御剑飞行的话,只怕更觉得惊讶了。”
“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我门派内便有因意外而废掉修为的人,听说修为被废后,想要重新修炼,是会受到天地规则束缚,所吸收灵气的速度,不如从前的十分之一。”
“这祁谚怎么好像完全没事似的?”
也不是完全没事,只是他们没看见祁谚将顾京虞拉入怀中时,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根。
顾京虞无视底下暴走的锯齿羚羊,颇为感兴趣地端详着祁谚的耳朵,还在他耳旁轻笑:“徒儿,你耳朵上抹了胭脂吗?”
祁谚耳根更红,将她的手放在腰前,哑声道:“抱好。”
顾京虞微挑眉,却并未反驳,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背着所有人,她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随后调动魂体,释放出被魂体镇压的灯果血脉。
上次吃下灯果后,灯果与白日幽昙在她体内盘旋,被她的魂体镇压调和后,逐渐形成两股血脉。
一种,是白日幽昙为主的精血,另一种,则是……
黑夜中,顾京虞那双潋滟的桃花眸,瞬间染上浓艳的赤金色。
指尖的血色也伴随着这般剧烈变化,呈现出鎏金般的质感。
祁谚带着她躲避着锯齿羚羊的攻势,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进入了惊池中央,金色的血滴,悄无声息滴入池水中。
下一刻,惊池中卷起滔天巨浪。
“轰隆!”池水涌入半空,形成了道巨大的瀑布。
一身型庞大,带着长长的蓝色鱼尾,却面目狰狞,凶猛如野兽的海妖轰然跃出。
“列阵!”惊池海妖出现的瞬间,天行宗的弟子迅速在萧翊的指挥下结成剑阵。
萧翊为首,剑阵气势如虹,直刺海妖眉心。
海妖瞬间被激怒,身侧池水卷起千万重浪,疯了似的朝剑阵卷去。
“变阵!”这等惊心动魄的情况之下,天行宗竟也半点不慌乱。
萧翊一声令下,剑阵分散开来,宛如点点繁星。
而在他们的掩护之下,祁谚带着顾京虞,落到了地上。
刚一落地,伍晨就见到顾京虞浑身被冷汗打湿,紧闭双目。
祁谚护着她,抬手就将一散发着青芒的丹药喂入她的口中。
青云间内。
“顾京虞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想到天行宗这些弟子,瞧着一个个弱不禁风,却能组成这般强大的剑阵!”
“和惊池海妖都能对上几招,这剑阵确实厉害。”
“不过,这海妖好像真的如顾京虞所说的那般,不光气势大减,好像连实力都弱了不少,看起来凶猛,实际上打在身上,还不如那锯齿羚羊的撞击疼。”
“难道真的会在月满之夜变得实力大减吗?”
那边,顾京虞未吞下丹药,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面白如纸,可神色却格外的镇定。
灯果有剧毒,灯果形成的血脉也如是,每次使用,她都要承受经脉断裂,五脏六腑损坏的剧痛。
但就如当初她敢毫不犹豫地吞下灯果一样,在她濒死之际,体内的白日幽昙便会自动转化药力,飞快地将她治好。
此前她试验过两次,而每次释放灯果血脉后,白日幽昙的药力都会变得更加强盛,一来二去,她的经脉在断裂重合中,不断地发生改变。
越发能承受起两种血脉的冲刷,甚至还能在其中得到淬炼。
“收起来吧。”她声音低哑。
祁谚也没再坚持。
夜空之下,天行宗的剑阵不断地被打乱,重组,有弟子受伤跌落,又重新爬起,再次补回阵中。
周而复始。
伍晨看得心惊非常,他尤记得,数月前的天行宗剑阵,还需要顾京虞一点一滴的指导,而今却已经能独当一面。
他当下也没有犹豫,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欲带着身边的弟子前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