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风在高楼间呼啸而过。
低矮公寓的出租屋内,李珺宁裹着厚实的羽绒大衣,眯着半睡半醒的眼睛,一头扎进寒冷的世界。
“唰——”
两个圆圆的镜片上腾起厚重的水雾。
十米以外,人畜不分。
李珺宁丝毫没擦镜片的意思,她若无其事打了个哈欠,缅怀了几秒自己温暖的被窝,昂首挺胸地阔步前进了。
今天是“入职”新公司的第一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迟到。
为此,她特地没有熬夜追剧,甚至还从早上五点到九点,每隔十分钟设了一次闹钟——终于,在八点五十分成功起了床。
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
穿过几条小弄堂,她停在了一个流动摊贩集聚点
——这里是星眠城最大的早市,几乎所有推着早餐车的勤劳商贩们都在此处摆摊。
“一碗豆腐脑,一根油条。”
李珺宁看着板鞋前粘到的雪渍,懒洋洋地说道。
早餐车里是个慈祥的老婆婆,她一面用勺子去剜那白花花的豆腐,一面问道:“姑娘,是在这儿吃还是带走?”
“呃……”
李珺宁看了一眼塑料桌凳,又估算了一下走新公司的时间:“带走吧……一共多少钱?”
“六块钱。”那婆婆将晶莹剔透的白豆腐搁进塑料袋里,再套上一个一次性塑料碗。
“这么贵!”
似乎有被这个价格吓到,李珺宁瞬间清醒了一半,脱口而出道:“之前不都是四块吗?”
那婆婆的目光有些犹疑,吞吞吐吐地答道:“姑娘,摊位费和一次性餐具使用费都涨了……听城管的说,咱们南联邦又颁布了《沿海城邦环保条例》。”
“《环保条例》……白色污染吗?”
李珺宁嗫嚅了一下,甩了甩脑后两根饱满的麻花辫,又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豆腐脑,最终还是掏出了钱包。
她知道流动摊贩的规矩:只收现金。
“1、2、3、4、5、6……”这个已经24岁的少女数出六个钢镚,嘱咐道:“油条给大一点的。”
“好嘞。”卖早点的婆婆眉开眼笑地接过钱,仔细点了一遍,顺手放进了围裙袋里。
左手提着豆腐脑,右手拎着油条的李珺宁再次出发,踱着她特有的慵懒步子往中央城区走去。因为多付了两块钱,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爽,金灿灿的大油条在她眼中也黯淡了不少。
在人行道一端等红绿灯的功夫,余光又瞥到了几米外拥吻的一对情侣。
那男人拿着一束玫瑰花,作一脸深情状;那女人满脸娇羞,似乎这肃杀的寒潮都熄灭不了燥热的内心。
李珺宁这才想起,昨天似乎是情人节。
作为母胎solo二十四年的单身老狗,她强行移开自己飘忽的眼神,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努力地鼓起腮帮子,试图吹出一段洒脱的口哨。
我是单身贵族,我骄傲!
“嘿嘿,骗到这套护肤品就分手。”
一个陌生的女音传入李珺宁的脑中。
“嗯?”
单身狗李珺宁茫然环顾了一周,发现身旁除了那对拥吻的情侣外,并无他人。她迟疑了一下,摘下眼镜用袖角擦了擦,依旧没发现身边有什么其他人。
“老子早就烦这女人了,送套假冒的护肤品应付应付得了。”这次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嗯??”
李珺宁再次一脸懵逼地环视一圈确认了自己身边只有这对正你侬我侬的情侣。
“蠢女人,我早就爱上女仆咖啡馆的喵子小姐了……嘿嘿,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你这个五短身材,哪里比得上喵子小姐之万一?”
“傻男人,老娘早就和隔壁办公室的老王看对眼了,谁还稀奇你这个穷光蛋?”
“嗯???”
李珺宁愣在原地,对面的红绿灯早就由红变绿,再由绿变红。
身边的情侣甚至已经开始互啃了起来……
我勒个去!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李珺宁摸了摸自己常温的额头,不安的目光在那对情侣身边扫来扫去,像是红外线扫描仪——这目光中还带有几分怀疑世界的呆滞。
……
“亲爱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好可怕……”
这次不再是传入脑海的声音,而确确实实是眼前这个女人正在张嘴说话。
可这句话在李珺宁的耳中炸了锅——她无比确定,这就是刚才那个直接传入脑海的声音,一模一样!
“老婆,别怕,有我在。”男人也张嘴说话,语调极尽温柔。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的声音也和刚刚李珺宁听到的男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