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大厦三十三楼，ceo办公室。

韩玖坐在皮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抵在下颌，洁白的手套将他的脸庞衬得愈发苍白。半晌，这位年轻的首席执行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林尘，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林尘终于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气质，也叹了口气：“韩玖，你我都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就算吊着一口气做着远超年龄范围的事，可又能持续多久？”

韩玖默然不语。

“你想做的事太大，你想争的东西太多。”

林尘眨着那对浩瀚如星辰的眼睛，语调抑扬顿挫地说道：“先不提另外的事，就单说‘暴风科技’，你手里不过百分之一的股权，靠着你母亲的余威才坐稳了ceo的位置，纵然公司里的人都服你，可你须知上头还有董事会和股东会。”

韩玖还是不语。

“去年年底的股东大会上你就该明白的。”林尘摇摇头，自知难以改变好朋友的决心，便径自踱到桌边，“如果那群老头子真的愿意把‘暴风科技’交给你，又为什么偏偏不让你坐那个董事长的位置？”

韩玖终于放下了手掌，自嘲道：“方便卸磨杀驴。”

“你看，你自己明明看得很清楚嘛。”

林尘的语气有些无奈：“一旦你将公司带上正轨，那群老头子就能轻易换掉你，把他们的亲信塞进来摘果子。韩玖，你须知这‘暴风’已经不再是你母亲那时候的‘暴风’了，它已经被各个财阀渗透成了筛子，都等着榨干你的价值，吸干你的骨髓。”

韩玖摸了摸自己的白手套，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林尘。”

谁能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年轻执行官韩玖，也不过是套着层层枷锁的“被缚者”。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就不肯抽身出来？”林尘摊手：“卖掉‘暴风’这百分之一的股权，就已经够你几辈子花天酒地了……回去读研也好，环游世界也罢，甚至为你的另一层身份努力我也不会拦着。我的朋友，你的路有千千万，为什么偏要走一条不通的路？”

窗外的北风呼啸而过。

韩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胸前那个古铜色的怀表，答道：“未必不通。”

二人同时沉默了下来，继而异口同声道：

“《沙盒计划》。”

“这是个前无古人的东西，也是个将彻底改变世界的东西。”林尘摘下来兜帽，俊朗的五官倒映在偌大的落地窗上，“你母亲留下的东西确实伟大到超乎想象，可恕我直言——我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如果完成了。”韩玖“倏”地站起身，握住桌边的手杖道：“如果完成了，我就能用沙盒技术倒逼董事会乃至股东会，我就能一点点收回流失的股权，我就能重新掌握‘暴风科技’。”

“可如果完不成。”林尘摇摇头，“你就会因没有履行ceo忠实勤勉的义务而被踢出公司，你手上那百分之一的股权也会被无情回购——你知道的，股东会里那些老头子有这个手段。”

“这不值得赌吗？”

“赢的概率太小了。”林尘朝韩玖走了几步，按在了一份标注为“绝密”的文档上，压低声音道：“就算你母亲留下的‘沙盒’三重构架是可行的，你又怎么能保证工期，怎么能维持如此巨大的资金投入——你须知，今年六月是要向股东大会和董事会做汇报的，如今只剩四个月了！”

“所以我需要前期成果。”韩玖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克莱因壶’必须在六月之前做出来。”

“抽离人类五感与思维能力的那个终端？”

“是的——我要成效，肉眼可见的成效，能说服那群不知变通的死老头把后续经费给我的成效！”

林尘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作为朋友，我言尽于此了。”

“阿尘，谢谢你。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那么现在，作为你聘请的顾问（实习），我会在这件事情上助你一臂。”林尘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是遗憾于好友的倔犟，还是倾佩着好友的坚持。

“谢谢。”韩玖的语气重新回到了明显压抑着情感的调调：“四年前的‘克莱因壶’失败的原因，在于‘脑科学’领域的思维接驳技术的中断——而这一次，我请来了不会在关键时刻叛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