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苏蕊教授的话石破天惊，把弱小可怜又能吃的小姑娘李珺宁吓得够呛，但后者还是敏锐地意识到，老师说的很有可能是真心话。

亲眼见识过徐小小的“漂浮术”，亲身体会过“读心糖果”的神奇，让李珺宁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建立了二十四年的世界观也在山崩后慢慢重建。

她开始能够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观点，就连“神秘学”这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在她心中的形象也伟岸了起来。

同时，苏蕊教授说的是“神秘学”，而非神学。

简单来说，苏蕊此时说的“科学不存在”、“神秘学才是世界的本源”，其实和上个世纪的“不可知论”哲学流派类似，大体就是否定世界的基础规则，认为世界的真相不可被人类窥探；

而神学则是将“神”捧到了真相的位置。

前者像是努力思考后的无奈，后者则更像是无奈之后的摆烂行为。

“慕云霜信仰神秘学？”李珺宁放下蛋挞，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苏蕊教授笑了，脸上的皱纹像是菊花绽放般慈祥：

“如果慕云霜对‘神秘学’只是信仰或崇拜的话，那她就只是个高智商的普通人而已——和我这个老太婆差不多。”

苏蕊说自己是高智商的普通人，可不是凡尔赛；相反，在李珺宁看来，这是老师的一种发自肺腑自谦：一门领域的开山鼻祖、执牛耳者，说自己是个高智商的普通人，真是非常诚恳的自述了。

更何况在苏蕊的言语中，慕云霜似乎是位更超脱的人物。

“韩玖究竟有个多强大的母亲啊！”李珺宁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慕云霜是天才。”苏蕊摘下老花镜，“即便她知道世界的尽头不存在科学，可她依旧对科学抱有美好的期待——她的遗泽《沙盒计划》，本质便是用科学的理论解释黑雾般的神秘学。”

“老师，您似乎对《沙盒计划》很熟悉？”李珺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珺宁，不用试探老师。”苏蕊伸手拍了拍自己最喜欢学生的脑壳，“你是老师的衣钵传承，所以老师不会对你隐瞒什么——除非某些事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或者理解了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

“是，谢谢老师。”

世人只知道脑科学泰斗苏蕊偏爱李珺宁，没想到她竟把这个平平无奇的姑娘当成了衣钵传承！

“《沙盒计划》中的一部分理论构架，本来就是我这个老太婆做的。”苏蕊平静地说道。

“老师？”

“计划的大纲，你应该听韩玖说过了吧？”

“这个……”李珺宁有些窘迫——在研发大会上，她光顾着吃豆腐脑和回味韩玖的绝世美颜了，哪里有认真在听：

“我只知道，《沙盒计划》分为：‘克莱因壶’、‘超频道广播’、‘沙盒’以及‘副本编辑器’——这是韩玖说的。”

“嗯，大概是这么回事。”苏蕊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些具体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

……

“你怎么会不知道？”

同一时间，暴风大厦三十三楼，ceo办公室。

韩玖只穿着一袭白衬衫，黑色西服则挂在衣架上，他放松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双手交叉置在腹前，两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银灰色的眸子满是无奈。

穿着黑色连帽衫的林尘则戴着帽子，同样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韩玖，虽然我和你互为父子关系多年，但我真的不知道《沙盒计划》四步走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我妈离开前，不是把你叫去密谈过十几分钟吗？”韩玖的银眸中有悲伤转瞬即逝，片刻后恢复克制：“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

“那她和你说了什么？”

“韩玖，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问这件事，而不是给我解释计划的四步走，那我现在就告辞。”

林尘难得认真地说道：“我答应过云霜阿姨，绝对不会把密谈的内容告诉第三个人，包括你这个儿子……抱歉。”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这个了。”

韩玖轻轻摇头，“按照我那个天才老妈的想法，让你瞒着我或许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呢——该死，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究竟我是她的儿子，还是《沙盒计划》是。”

“根据你和云霜阿姨的智商差距，或许真的可以怀疑一下血统的问题！”林尘恢复到随口讲烂话的状态：“你连帝国大学的研究生都考不上……”

“见鬼，那肯定是被我的混账老爹拖了后腿。”韩玖难得也讲着烂话，有些放松地说道：“关于《沙盒计划》四步走，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虽然把我妈的手稿拿给你看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