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头讥笑道:“盛哥儿,老堡主让哥儿出来走走,就是让哥儿知道,这天岱王朝的法度下,还有这等没有王法的地方。
我知道我离开青州的时候,青州六州七十二郡,就没有一家盗匪不和官府勾结。没有一郡的大人物,包括那些七品八品的詹事、监丞,参军、校尉不做一些私役劳民的勾当,把膏腴肥田全给占了。
整个青州哪有多少良田能分给百姓耕种?若当真把青州当作有法度的青天,日下惶惶终日的百姓到哪里讨生活去?剿匪是越剿越多,甚至杀人越货又谁去管呢?
当初大将军牧云颛带兵坐镇青州,当年一片清明。大将军一走,又有谁来管百姓死活?犯事之人发配,很多也是将人犯发配到青州半岛,以劳代牢,可想而知这地方的苦日子是什么情形了。”
武哥儿笑道:“这青州贫苦,大概是老百姓苦惯了,只要能有半口饭吃,除了打家劫舍大概也没有人愿意揭竿而起了。”
“可不就是,不到饿死的地步,谁乐意做那杀头的勾当?”老周头说道。
当年天下初定,老皇帝宽宏,青州之地曾减赋税三年,百姓日子方才好些。四十多年过去,到如今青州越发没人管了,最主要的是如今的皇帝是看不到青州这一片地了。
老周头在马车旁缓缓走着,吴老头赶车也不紧不慢,牧云盛和武哥儿这俩人却是各自心事忡忡。
还是武哥儿率先开口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差点丢了半条命,如今还有哪里是更好的去处?”
吴老头突然憋出来一句:“蓬莱、崂山?”
牧云盛和老周头突然问道:“银子?银子哪里去了?”
武哥儿不声一句,吴老头老脸憋的通红,因为那些银票,被他藏在那里了。若是现在掏出,只怕是一股子尿味混杂着汗味了。
这年月人在江湖走,谁敢将银票明目张胆贴在额头上,被人家当做大肥羊?
吴老头的提议没人反对,就任由吴老头将他们带到哪里算是哪里。
一路无话。
没过多久,牧云盛眯眼似是睡了过去,武哥儿掏出自己的笔记,继续写着他的游历笔记,写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尤其是牧云盛陷入马坎的危险。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圆月升起,马车有些颠簸起来,却仍在前行。又过许久,马车来到一座密林前停下。
只听吴老头说道:“到了,此处便是崂山了!”
然后吴老头问道:“我们是就地休息还是连夜上山?”
走了这许久,都大半夜了问了这么一句,有没有脑子?
武哥儿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牧云盛也没有说话,老周头见两位哥儿不说话,就更不说话了。
“好吧,大家都不说话,那是就地休息了。”吴老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觉得自己一点做下人的觉悟都没有,压根就没考虑过两位哥儿的感受。
好在都是练武之人,随便凑合就可以对付一晚。牧云盛与武哥儿就在马车里打坐,老周头拿了一件厚厚的袍子裹着身子坐靠在车轱辘上,吴老头在御者位子上直接躺了下来。
前面密林中传来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夜落乌啼霜满天,”大概写的就是此时的夜晚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