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时脚步一顿,叫了她的大名:“姜婉,下来。”
……就对上了一群在五号门附近等待的人的视线。
——怎么说呢,现在的心情就是,好丢人。感觉人生第一次这么想拒绝承认自己是泉外的学生,这辈子还没有比现在更丢人过……
姜婉如果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害羞,那她就不是姜婉了。
傅舜华肯定地接着说了下去:“是少数民族加分。”秦天恍然大悟:“对对,还有唱歌好听,上过国家级舞台,不过主要是少数民族加分。”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航站楼,五号门附近的寂静却好像能溺死人。
“嗯,”姜婉点头,“第二名不就是泉外的学生吗?”
乌云条件反射地立正摘帽,然后左右看看,乖巧地举起手来:“报告,没有座位。”
以及看起来好热,夏天时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烦躁的热。
秦天不自觉地挺起胸膛:“对,就是我。你看过啊?”
他们又异口同声:“越明时。”
越明时开始用另一只手去找糖。
少数民族的,又有歌唱天赋,这不就是她那位能在实验楼发出隔壁学校都听见的尖叫声的同班同学……
“姜婉是多语种选手,由未来之星那边推荐的;”秦天如数家珍,“越明时是因为刚拿了全国网球锦标赛的冠军外加成绩好,体育协会推的;剩下那个我记得是……”
——因为摘下那顶浮夸帽子的一瞬间,乌云那原本被垂下的帽檐所遮挡的发型也露了出来。
“当然了,”一个打扮得十分摇滚风的女生说道,“这是基本功吧。”
姜婉被逗笑了起来:“让我猜猜,你们提前看过了所有人的名单,而且把人都背了下来?”
她先看了门的编号,然后才把视线放低下来。
“啊!”乌云一摸头顶,做作地发出惊讶的声音,“我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虽然这是我最喜欢的帽子之一,我奶奶亲手给我做的传家宝,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紧紧会因为想要炫耀,就在大夏天冒着中暑的风险戴着它出来呢?”
秦天突然警惕:“……等等,你不会因为这点陈年旧事来迫害我吧?”
姜婉一笑置之:“不好意思,我没做这种基本功。”
——是的,还可以比刚刚更丢人。
姜婉用额头抵着他的肱三头肌,喃喃自语:“……跳级算了。”
这个问法甚至让姜婉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微信名字。
姜婉灰暗地一头撞到越明时的手臂上挡住自己的脸。
众人:“……”
然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十分正常的姜婉和越明时,眼睛里充满了“你们正常的表皮下是不是也藏着那样的灵魂”的怀疑。
姜婉抬头一看,大大的“5”字就在眼前:“到了啊?”
至少在当下这一刻,姜婉对这个高一六班,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了。
她轻松地从越明时身上跳下来,和众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
“我也同意——我的名字是傅舜华,”先前开口的女生也说道,“我记得泉外还有一个名额,他没来吗?”
“你们礼貌吗?”明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声音的主人怒气冲冲跑进五号门,“就不能和刚才姜婉越明时那样,直接报出我的名字吗!我一点都没有强调自己少数民族身份的意思,对吧姜婉?”
姜婉的大脑立刻把这串描述和人名对上了。
姜婉顿了顿,又指向越明时:“他是……”
她顿了顿才回答:“你赢是因为你的能力更强,哪怕当时的第二名是我本人,我也是这个想法。”
越明时:“……”
众人:“……”好嘛,来了个更嚣张的。
姜婉转头看向提着个巨大行李箱的大高个,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今天几度吗,乌云?”
几个高中生异口同声地说:“姜婉。”
——好家伙,这卷的程度能比得上泉外。
姜婉本来正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就坐你自己行李箱上”也冻在了舌尖:“……”
当然,姜婉没特地使劲,只挂在了越明时背上。
乌云疑惑道:“我记得昨天看气象预报,最高温是37摄氏度。怎么了?”
培肃杯是国内青少年级别等级最高的计算机赛事了,泉外当然也派了学生去参加,只不过和冠军擦肩而过。
姜婉确实没提前关注其他选手,她预备是和拆生日礼物那样,到时候再一个个地去认识陌生的新对手的。
秦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姑且认为这一次夏令营,我们作为同一国的人,应该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众人看向乌云的眼神愈发古怪:你这特么不是自己全说出来了吗?
靠近脖子的地方,垂着两根又粗又黑的垂辫,看着就充满了异族野性风情。
姜婉:“……”
“没。”越明时冷漠道。
众人:“……”
就在姜婉这么想的时候,五号门外又奔进来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大高个,上身夏威夷衬衫下身沙滩短裤,踩着一双黄绿迷彩的人字拖,脖子上甚至还戴着一串五彩斑斓的大花环。
姜婉花了几秒就激活记忆了:“你在‘培肃杯’全国大赛里拿了第一名。”
“你们俩当然答案一致了,你们是一伙的啊。”另一个抱着电脑、体型微胖的男生嘀嘀咕咕地说道,“不仅一个学校还是青梅竹马。——那我就迁就地自我介绍吧,我是秦天,比较擅长编程。”
“乌云,”姜婉和善地冲同班同学微笑,“摘下帽子,然后坐好。”
他兴高采烈地边挥手边拖着行李箱冲了过来,人字拖啪嗒啪嗒响得很有节奏:“姜婉,乌云——”
“……”姜婉闭了闭眼,忍住打人的冲动,告诉自己现在乌云也是泉外的一份子,打他等于是打泉外的脸……然后才睁开眼冷静地说,“把你的蒙古帽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