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圣人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刚才在城门楼上,他有多志得意满、踌躇满意,此刻他就有多么的懊悔、多么的愤恨!
虞家!
他们怎么敢?!
叛臣贼子!
他们统统都是逆贼!
圣人的胸中燃起熊熊烈火,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
他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眼底都充满了血。
“冯朗贪墨军饷、屠戮兵卒,引发啸营,西城大营险些倾覆?”
“虞业通敌卖国,诬告上峰,几次将边城陷入危局?”
圣人用力抓紧手里的奏折,恨不能将它撕成碎片。
他不是因为冯朗、虞业二人的“罪大恶极”而愤怒。
冯朗贪墨军饷,逼迫兵卒啸营,引发军营大乱,确实有罪。
却也在圣人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而虞业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暗中举报虞大将军贪功冒进的人,确实是他。
虞业也确实在诬告。
但,这不重要,毕竟其结果是圣人最期待,也是最满意的。
即,圣人拿着虞业的诬告当做证据,把虞继这个大将军扯下了神坛。
还是顺势抄了虞家,趁机割裂了虞家军。
说句不怕被人骂的话,圣人非但不会追究虞业的“诬告”,反而把他当成一个可用的棋子,酌情进行的奖励、擢升。
现在有人说虞业诬告,不就是在变相的指责圣人无耻、昏聩嘛。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圣人气恼、愤恨的事儿。
圣人真正生气的,是写这封奏折的人其心可诛!
哦不,不是!
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甚至心生恐惧的原因,还是奏折最后的一句话——
“臣虞绍已将冯、虞而人拿下,并将两人及其党羽押解进京!”
虞绍就是虞二的名讳。
冯朗、虞业二人落到了虞绍的手里,是不是表明,整个西北军,又、又特娘的回到了虞家人的手里?
等等!
虞家军?
西北大捷?!
圣人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他的心愈发慌乱了。
……攻入北戎王庭的人,是虞二!
这是圣人早就猜到的事实。
但他万万没想到,虞二是在整合了西北军之后,才大举反攻北戎。
而朝廷,主要还是皇帝,对西北的情况一无所知。
圣人还对虞二等三位副总管大肆奖励。
诏书已经昭告天下。
圣人那时还在为自己的“英明”而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在处理虞二以及虞家的问题上,简直不要太高明。
殊不知,他根本就是中了虞家的“奸计”!
“故意的!虞二一定是故意的!”
“他故意写了一份含湖不清、忽略虞家的战报,他故意把自己抓了冯朗、虞业二人的事儿隐瞒起来,他故意把两人的罪名压在最后呈递,他——”
故意的!
一切都是虞家故意所为!…
他先让圣人误会,借圣人的口认可了西北的战绩,还给虞二记了功。
西北大捷的消息,由圣人通过朝堂、各路驿站而广布天下。
接着,虞二又把冯朗、虞业二人的罪证全都呈递上来。
两人确实有罪,人证物证据在,证据确凿。
圣人就算想包庇都不行。
另外,圣人若想用“功过相抵”的借口来替冯、虞二人推脱,也不成!
因为就在五年前,虞继战死的时候,圣人要对虞家抄家流放。
朝堂上有朝臣为虞家求情,大抵就是虞继虽然有错,但他到底守住了城池。
且虞大将军功勋彪炳,功过相抵也就是了。
偏偏圣人一副大义凛然、维护法纪的模样,“功是功,过是过。岂可相抵?”
圣人不肯通融,虞家这才被抄家夺爵、流放三千里。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圣人之言、言犹在耳。
且圣人敢打赌,就算自己忘了,虞二那边,也会积极的提醒——
陛下,功是功,过是过,岂可相抵?!
臣请陛下,依律惩处冯、虞二人!
圣人会被堵得无话可说,还会让自己愈发被动。
……整件事,唯一能够让圣人找到把柄的事儿,就是虞二没有上报、不经请示就把冯朗、虞业二人锁拿,还直接押解进京。
但,这一点也可以“狡辩”:
其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了稳定军心,为了杜绝更大的危机,把一个引发兵士哗变,另一个里通外国的逆贼齐齐拿下,都是为了西北安定。
或许鲁莽了些,但也不算太僭越。
其二,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虞二刚刚立下了如此大的战功,直接把北戎给打残了。
或许比不上冠军侯,但对大梁来说,也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如此功臣,圣人不说好好嘉奖,却因为一点儿“小错”就严加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