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温情,话还没说完呢…”沮渠见温情火急火燎地离开,唤道。
六月的风是炙热的,温情转身朝着沮渠看过来,长发被吹到肩头,她扬起大大的笑脸,“等有时间再说。”
说完,便小跑着跑开了。
沮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淡橘色的裙角随着她的奔跑而飞起,田埂两旁沉甸甸的黄色稻穗陪衬着,仿若一道靓丽的风景。
蒙小裕看到温情离开,从田地里走了上来,伸手拍了拍沮渠的肩膀,“哥——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沮渠收回目光,瞪了眼蒙小裕,“没活干了啊?”
蒙小裕……
…
…
温情小跑到沈进山家。
沈江才正和沈进山拿着新制的纸张放在太阳底下比对,听到院门被推开,循声望了过去,见是温情,笑道:“夫人来啦。”
温情“诶”了一声,正要说农事上的事情,却见沈进山激动地把手里的纸张递给她,“夫人,您来得正好,您快看看这次的新纸如何。”
温情喉间的话一噎,伸手接过沈进山手中的纸张,与现代精致的工艺无法比拟,触摸上去有颗粒感,白纸的纯度也不够白,偏淡灰色,纸张偏厚,没有轻薄感。
沈进山蹙着眉心说道:“夫人,小人按照您交给我的方法,又做了一遍,和之前一次相比,这次的纸张颗粒感小了不少,但是纸张却没有上次的轻薄。”
温情指尖捏着纸,“这一次出了多少这样的纸?”
沈进山道:“五百张。”
温情凝了凝眉心,状若思索,没有立即说话。
沈江才与沈进山满眼焦灼地对视了一眼,就怕这样的纸张达不到温情的要求。
事实上,的确与温情所想的有些偏差,就不跟现代工艺相比,就与之前在萧庭深那儿看到的纸张相比,成色上也没有那么白,颗粒感还是偏大。
这个朝代,买得起纸张读书的都是氏族,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大有人在,哪里需要用纸?这纸张拿来擦屁股都嫌肉疼…
擦屁股?
温情眸光不觉亮了起来,这纸虽然粗糙,但总比那些用竹片,用树叶,用布,用丝绸来得强吧,还有平素里女人们每月要来的姨妈,拿纸垫着也比草木灰卫生吧。
“进山,这纸需要多少成本?”
沈进山忙道:“之前用的蚕茧耗费太多,这次小人便改成了树皮,成本十分低廉,只是树皮要比蚕茧粗糙,可能做出来的纸张也就更粗糙厚实,小人考虑下一批纸张得将树皮再切得碎一些,捣浆的时间再长一些,看看能不能做出比这种纸更轻薄,更白皙一些的来。”
温情笑道:“进山,不必气馁。这纸成本低,咱们开价也不必高。就当卫生纸往外销售。”
沈进山和沈江才均是一愣,“卫生纸?”
温情眉眼弯了起来,黑眸清亮,“拭秽多用厕筹,多用竹木制作,不若换成这种纸,不过若是能将这种纸再做的软一些,绝对受欢迎。”
若是就用这么粗糙的纸,怕是那些贵族还是会嫌弃,到时候有用丝绸。
这个要具体说起来,吐槽点就挺多的,也是温情穿到这个朝代后最无法忍受的。
温情也只能点到为止。
但即便是点到为止,可沈江才和沈进山听夫人提起如厕之事,两人的脸双双红了。
啧。
氛围透着些许的尴尬。
温情将纸张交还给沈进山,“等农忙过后,我们再一起研究,现下倒是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沈进山接过纸张,沈江才说道:“夫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安排。”
温情道:“是夏收的事情,我今天去田埂上看了,田地和粮仓的距离相距太远了,农车最多也就装五百斤粮食,但是这种农车是一个轮子的,稳定性不够,很容易翻车,上田埂的时候必须两个人推车,这样就减少田地里一个人力。我在想,能不能将农车进行改良,改成两轮或者三轮,这样推车只需要一个人。还有,粮仓太远,能不能做一个可移动式粮仓,减少路上来回的时间?”
沈江才和沈进山都是做木工的,经验丰富。
沈江才凝眉思索了会,说道:“夫人,移动式粮仓是什么样子的?最主要是夏收已经开始了,坞堡上的农车少说也有七八十辆,就是给农车改造,凭借底下人连夜开工,怕也是赶不上啊。”
温情噎了噎,这也是她一路跑过来所思考的问题。
就单单一个移动式粮仓的建造,怕是也得叫底下在田里干活的人拉上来干粮仓的活,这样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没什么区别。
沈进山赞同地点点头,“夫人是怕夏种赶不上?”
温情“嗯”了一声。
沈进山说道:“夏收咱们是来不及了,不若将时间放在播种上,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或者农具……进行播种?减少播种时间也是一样的。”
温情微微一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欣喜道:“有,有…这个我知道。”她在高中时期学习历史的时候书上还有一副图,专门讲解当时农业生产功效的,叫……叫耧车。
耧车下端有三个耧脚,即三个开勾器,中间装有盛贮种子的漏斗。
温情回忆着图片,当即蹲在了土地上,开始将脑中的图形画了下来,嘴里说道:“这种车只需前面有只牛拉车,后边再来个人驱赶牛车,边开沟边播种,速度即快,质量又好。这样大大减少了人力,那多出来的人是不是可以做别的事情?”
温情越说越兴奋,双眸冒光,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
沈江才和沈进山听得亦是津津有味。
沈进山觉得夫人实在是太聪慧了,真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大家闺秀,可脑子里却一直装着种田的事情,说出去真是太喜乐了。
沈进山看着图纸说道:“夫人,这个可以做。我与父亲马上分派下边的人,在夏收结束前全数赶工出来。”
温情就等沈进山这句话,高兴道:“好。”
…
…
温情在沈进山那儿呆了整整两个时辰,岑夏过来唤人回去吃饭了才起身往家走。
此刻外头的太阳正烈。
岑夏望着背脊汗湿了的自家姑娘,心疼道:“姑娘,外头太热了,您得注意着自己的身体。”
温情转眸看了眼岑夏,淡淡一笑:“无事的,我只是在外面走走,又没下地做活。”
岑夏说:“姑娘,您最近都晒黑了,哪有谁家姑娘像您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