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过后,萧庭深陪着温情一同出门。
他温热的手掌牵着温情,一路慢行。
十一月的阳光和煦,照耀在身上很温暖,微风吹拂,温度正正好,坞堡上的空气更是新鲜,就是散散步都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温情不过是去趟绣坊,这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偏偏萧庭深说要送她去。她都说不必了,萧庭深却说正巧他要去火药坊看看。
啧——
温情总有种老公送老婆上班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就由着他了。
到达绣坊院门口,萧庭深说:“进去吧,我看你进去了再走。”
温情……
啊……这该死的爱情的甜蜜酸臭味。
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温情朝着他摆摆手,“走了。”
跟在温情身后的岑夏低垂着脸,发自内心地为姑娘感到高兴。
萧庭深等温情进了内院才走,他得去趟火药房,昨日嵇四派人过来与他说起火树银花的事情,他得去看看。
…
…
高杏枝撞到了额头,做了简单的包扎,就是头疼的厉害,心情也低落到了谷底,谁也不见。
高喜端着洗脸水站在房门口已经半个时辰了,洗脸水都换了好几盆,她昨夜一夜没睡,一张小脸疲惫不堪,且忧愁不已。
娘醒来后就这般冷着她,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还将她赶出了她的房间,这简直比杀了她都难熬。
“高喜?”温情自后边唤她。
高喜转眸朝着温情看过来,一双眼睛都熬红了,见是夫人,鼻头莫名一酸,眼眶肉眼可见的更红了,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夫人,您来了……”
温情看了眼她端着盆的手被铁盆压出了一道红痕,朝着岑夏示意了眼,岑夏上前帮她将水盆端在了手里。
高喜心里闷得难受,可面对夫人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好温情先问了一声,“你娘没事吧?请大夫看了吗?”
高喜点头说:“嗯,看了,大夫说应当没什么大碍,只是娘不愿意见我,连洗脸水都不愿意用,就怕药也不吃…”
说到这儿高喜吸了吸鼻头,哽咽了下,“夫人,您快进去帮小人劝劝娘,都是我的错,让她这样操心。”
温情听后,微微蹙了蹙眉心,朝着空荡荡的院子看了眼,问:“沮渠呢?”
一提沮渠,高喜一张小脸瞬间腾上了可疑的红晕,又像是羞于启齿,微抿了下薄唇,才说:“娘这样不待见我,小人便叫他先行回去…不过,他偏要待在这里,现下正在灶膛熬药。”
温情听她这样讲,心间松了口气,轻哼了一声道:“他还算有点良心。”
高喜……
温情又道:“你看你眼睛肿的,先去洗把脸,我去和你娘说说话。”
高喜愣了愣,忙点头道:“欸,谢谢夫人。”
温情“嗯”了一声,眼神示意她去吧。
岑夏陪着高喜一起离开。
温情抬步便进了高杏枝的屋子里,刚开了门,迎面就扔来一只茶碗,还好温情躲得快,那茶碗掉在地面上摔得稀碎,伴随而来的便是高杏枝的大声叫嚷,“给我出去,谁叫你进来的?!”
温情吓了一大跳,“呃……高匠头,那我再出去?”
高杏枝闭着双目躺在床上,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听声音冷不丁一个激灵,快速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得太快,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栽下来。
温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稳住了高杏枝,“没事吧?”
高杏枝紧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才一片清明,语气讪讪:“……夫…人,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小人……有失远迎…”
“行了。”温情见她没什么事,便道:“快别说这些了。”
高杏枝闭了嘴,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温情说:“高匠头,你看你,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找知心朋友说说便是,和关娘子说说也行,怎的还那般不爱惜自己,撞墙呢?”
高杏枝听她提起这个,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流,“夫人,这么家丑的事情哪里还敢外传?臭丫头一点也不听为娘的话,为娘心里苦啊…那异族人有什么好的,喜喜嫁给他以后日子哪里能好过?他们……在背地里还那样,现在好了,整个坞堡的人都知道了,喜喜还没订亲就跟那异族人晚上同住一屋。顾家人又闹成那样,唾沫星子都得淹死小人了,小人守了半辈子的寡,清誉就这般被臭丫头给玷污了……
小人这脸……从此往哪儿搁?!简直就是气死我了,还不若我死了一了百了,也不必为她废这些心思!”
高杏枝提到这个就觉得心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疼得无法呼吸,脸色更是阴郁得能滴出墨来,明显气得不轻。
温情听着她一股脑地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顿了会才说:“我看高喜的眼光挺好的。”
高杏枝整个人僵住了,怔怔地看向温情。
温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认得沮渠的时间比你们早挺多,沮渠从前是土匪,但从来不抢贫民百姓之财,更不会对女流之辈下手,土匪强抢掳掠的事情常常发生,沮渠可以说是土匪界的一股清流。”
高杏枝……
温情继续说道:“高匠头,这个世道你也晓得,就像是我们的坞堡,当初若我和世子没来到坞堡,仍旧是华庄头当道,绣坊吃不上饭,入不敷出,日子是不是一样难熬。沮渠也是一样,他的身后有他带着的族人,他要为他的族人负责,日子真的熬不下去了才会走上做土匪的道路。他是被逼无奈。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他抢了我的银钱,并且把我抓了起来,就是我来坞堡的途中。”
高杏枝停止了哭泣,眼睛发怔地朝着温情看过去。
“我被释放出来过程略微曲折,但也和沮渠达成了协议,田地上收入的三成归沮渠所有。”温情想要传递的意思是,这样算起来,沮渠怎么说也是半个富人了吧,至少高喜嫁过去是不愁吃穿的,高匠头心里还有什么担忧的?
“三成?”高杏枝惊到了。
“是。”温情郑重点头,又道:“还有你给高喜看的那个顾文…我说说我的意见啊,你就当参考便罢。”
听岑夏的叙述,这顾文说得难听点就是个PUA男。
这种男人和她刚开始谈恋爱时挺好的,一分手,那就将你往死里散播谣言,这种渣男必须远离。
高喜要嫁给这种男人,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他都没得到高喜就那般谩骂高喜,搞得全天下高喜最差劲,除了他没人能接受高喜一样,这种男人怎么能托付终身?”温情说得一针见血,她说这话时语气很缓慢,说到顾文人品时下意识地藏了一抹阴鸷。
可偏偏这样一句话直直地戳进高杏枝的心窝。
高杏枝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