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什么?”宋云惠不解丈夫的意思。 艾明高瓮声瓮气道:“厉元朗就要不行了,我不能跟着他一起完蛋。良禽择木而栖,人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能指望一棵树上吊死。” “你、你要背叛厉书记!”宋云惠惊讶起来。 艾明高嘴角往下,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弧度,“不是背叛,是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你……”宋云惠彻底惊呆了,真是看不懂这个和自己生活十几年的男人了。 “云惠。”艾明高进一步解释,“跟随霍兴安,我们的生活到目前为止,得到极大改善。就说你卖给廖友志的东西,什么来路?你花极少的钱,却能换来百倍甚至千倍的回报。” “我为厉元朗跑前跑后,为了安全,都把你和小蕊送回老家。可我得到什么?得到的却是厉元朗要调我去闲散部门任闲职。” “将心比心,他厉元朗对我无情,休怪我无义。行啦,这件事我们不要继续探讨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后悔。” 宋云惠提醒道:“历史上,半路投靠新东家的人,下场都不好。明高,你可要想清楚。” “听我的,准没错。”艾明高抓过宋云惠的手,安慰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前程似锦。” “赌输了呢?”宋云惠问道。 “不会输,你记住我这句话,正义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艾明高说他困了,让宋云惠给他放洗澡水,今晚他要早点休息。 眼见丈夫一味倔强的坚持到底,宋云惠满肚子话,估计说破大天来,艾明高也听不进去一句了。 次日晚上,泯中省委住宅大院二号楼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廉明宇观看手中的化验报告单,随手扔在桌子上,表情凝重的看向对面而坐的厉元朗。 冷声说道:“你到若州上任三个月,什么收获没有,却给我看你得了淋病的化验结果。元朗,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厉元朗语气严峻的回应道:“廉省长,我没有乱来,你可以调查。我得这种病,极大可能是有人在我使用的洗浴用品中做了手脚。” “我问过医生,淋病并非只通过发生关系传染,接触到和人用过的物品,比如毛巾、浴巾等等,同样可以传染。” 廉明宇板起脸来,“就算你说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有人针对你,你自我反省过吗?” 厉元朗端了端身体,挺直胸膛,义正词严道:“廉省长,我厉元朗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以调查,我一定配合。我也相信组织,能给我一个公正的结论。” “还用调查?”廉明宇眉毛一蹙,起身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大摞信件,扔在厉元朗面前,“你看看吧,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厉元朗抽出一封信,展开仔细阅读,竟然是一封举报信。 信里内容,是向省委状告他对待湾商的过激行为。 其中就有历数邵瘸子收购悦华集团一事,为了厉元朗自身利益,区别对待湾商企业的廖氏集团。 还有,状告厉元朗打击宗教信仰,对三生教大力打压,严重破坏湾商感情,使得他们心寒,对政府产生了忌惮心理。 信中指出,湾商都是爱国的,都非常支持祖国统一大业。 面对湾岛官方的种种限制,他们突破层层障碍,义无反顾在若州和泯中省其他地方投资,就是相信国内良好的投资环境以及政府部门张开双臂欢迎。 由于以上方面,湾商们提出,要求省委向京城有关部门反映,不撤换掉厉元朗,湾商们将采取进一步措施。 虽然没说措施是什么,但从信中的语气来看,这封举报信更像是下战书。 很大程度表现出有我没他厉元朗,有厉元朗没我的意图。 接下来,厉元朗又看了几封信,和第一封如出一辙,都是状告厉元朗的厉元朗的。 廉明宇面色阴沉,“元朗,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若州包括泯中省,湾商们对于经济发展的贡献非常重要。” “我调来不久,代字当头。一旦湾商们做出过激行为,势必影响泯中省的全盘发展,造成极坏影响。” “你要懂得审时度势,要学会虚与委蛇,哪怕不是发自真心,也不要得罪他们。” “廉省长。”厉元朗正色说:“三生教涉及意识形态的大方向,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我来之前,组织有关方面的专家学者,讨论研讨。大家一致认为,三生教宗旨是鼓吹西方发达国家的自由论,仅此一点,我们不能不重视起来。” 廉明宇眼睛一瞪,“你说这说那,我想问你,证据呢?什么事不能仅凭你的主观臆断行事。” “三生教怎样?他是反党反国家还是反人民了?厉元朗,你这个人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相信自己太深,就是自以为是。” 其实,廉明宇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 可厉元朗始终相信他的直觉。 何况,这么久了,他早已把三生教分析透彻明了。 “廉省长,我总不能把三生教私下活动整理出来放在你桌上吧。真要到了那个程度,一切都晚了。” 廉明宇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不要说没用的。我作为省长,最关心的是泯中省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大计。泯中的大好形势来之不易,不能毁在我手上,更不能断送在你一厢情愿上。” “按照你的想法,真要和湾商们产生人为的矛盾,造成湾商们集体逃离泯中省,出现大量人员失业下岗,给社会埋下不稳定的隐患。我问你,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 “是你厉元朗还是我廉明宇。而且我刚调来,泯中省出现严重经济滑坡,你让我怎么办?” 连声质问下,廉明宇禁不住长叹一声,“也许我当初的选择错误,请你来是帮我的,不是拆我的台!” 厉元朗惊讶看向廉明宇,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廉省长,关于三生教,我已经掌握一点线索。” 廉明宇把手一伸,“线索在哪,你拿出来啊。” “目前只是初级阶段,还需要等待。廉省长,请你相信我,我决不是信口雌黄,像信里说的那样,我对三生教和湾商们有偏见,我是从……” “好啦,我不想听你的推断。回去好好考虑清楚,脚下的路该怎样走,你最好做出正确决定。” 说罢,廉明宇直接走出书房,留下厉元朗一个人坐在原处,把他完全晾起来。 等厉元朗走出书房,听到从楼上折返回身的廉明宇话音,“你先回楚中,自我反思,你做得对还是我说得对。” “另外,关于你得病的事,要好好向白晴解释清楚。我看,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回若州,什么时候想清楚,我们再见面。” 这一次,廉明宇蹬蹬走上楼梯,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和廉明宇得争论,以双方互不相让得不愉快而告终。 厉元朗走出廉明宇的家,转身望向二楼亮起的灯光,不由得深深叹息。 回首夜色阑珊的泯川市夜景,厉元朗百感惆怅。 今晚正是西方传统的圣诞节。 泯川海边绽放出璀璨的烟花,路上不少年轻人聚集一起嬉戏打闹,以笑容迎接这个外来节日。 然而这一切,引不到厉元朗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独自一人乘坐出租车,直奔泯川机场。 搭乘半夜航班,飞向楚中市。 坐在座位上,厉元朗想了很多。 今晚廉明宇主动约他登门,更像是兴师问罪。 至于廉明宇最后丢下的那几句话,厉元朗该何去何从,全然成为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