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不是沉重，说明还有喘息时间。 可现实却打破厉元朗的想法。 巡视组一刻不停，几乎把市政府参与和亚新公司谈判的主要成员，挨个找去问话。 先从级别最低、最不紧要的官员开始，逐渐提升。 那么王迅开之后，就是市长康建勇了。 这是巡视组惯有做法。 不同于王迅开，康建勇在巡视组待的时间比较长，上午十点进去，直到下午一点才出来。 坐进车里的他，深呼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出去。 犹豫片刻，停止拨号动作。 头靠在椅背上缓了缓，命令司机把车开到一处僻静之地。 这里位于市区边缘，四周被人工湖包围，春意盎然，一片绿色，风景优美，特别安静。 襄安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在这地方都有一个专门休息的房间。 办公设备一应俱全，如果在办公室待腻了，或者想要换个环境调整心情，这里是最佳选择。 与此同时，省委书记毕太彰，正在和省纪委书记陈茂交谈。 陈茂是向他汇报巡视组方面情况。 他深为担忧的说：“毕书记，我刚接到消息，巡视组已经找康建勇谈过话，时长三个小时。” “我一直认为，巡视组这次是奔着省里来的，不成想首先在襄安市有大动作，矛头直指元朗书记，这让我很意外。” 毕太彰沉默不语，半晌才站起身来，抱着胳膊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慢条斯理的说：“巡视组从襄安市入手，而且揪着元朗同志和亚新公司的特殊关系不放，很奇怪。” “纵然亚新公司老板是元朗同志的老朋友，那又怎样？据我所知，元朗同志只是向市政府做了引荐，并未发现他动用权力为其提供特殊照顾。” 陈茂则说：“据可靠消息，有人向京城举报，元朗书记在亚新公司谈判过程中，有徇私枉法的行为。我想，这可能就是巡视组调查他的主要原因。” “有这事？”毕太彰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疑惑不解。 按说，厉元朗曾经和京城纪委有过合作，相处很好。 为何针对他？ 仅凭几封举报信，就如此大动干戈？ 毕太彰感觉这里面大有来头，也很蹊跷。 说话间，陈茂接听一个电话，挂断后告诉毕太彰，“巡视组正式找元朗书记谈话了。” 毕太彰没有回应，捏着下巴低头沉思起来。 巡视组找厉元朗谈话是早晚的事儿，可他没料到这么快。 更出乎他意料的远不止这一件事，厉元朗是下午两点半走进巡视组驻地，一直到晚上八点，仍旧没出来。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蕴藏着极深的意义。 难道说厉元朗有问题，被巡视组扣下？ 反正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犹如雨后春笋般火速传出。 这会儿的厉元朗，躺在房间的床上，头枕双手，望着棚顶发呆。 下午一来，面对巡视组的询问，他对答如流。 把周宇拉来宇文端，共同决定在襄安市投资生产锂电池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还解释了他和周宇的同学关系，宇文端老朋友的相识过程。 巡视组的问话意图，主要就是调查厉元朗和周宇他们有没有利益输送关系。 毕竟介绍自己的朋友，在主政之地投资办厂，颇有非议。 然而厉元朗却觉得，亚新公司不仅增加税收，还能解决就业岗位。 这些都是有益于市民百姓的好事。 巡视组没说什么，只是让厉元朗在指定房间休息。 厉元朗当时恼羞成怒，这算什么？留置吗？ 对方一再重申，就是单纯的休息，并无其他。 这不，厉元朗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两个多小时。 趁着送晚饭的机会，厉元朗向有关人员询人员询问，何时放他出来？ 可人家只说他们就是普通工作人员，不知晓此事。 碰了个软钉子，加之心头疑云重重，厉元朗根本没有胃口。 饭菜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动都没动。 砰砰一阵轻轻敲门声，随着房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厉元朗眼前。 见到此人，厉元朗噌地坐起来，正要下床，却被他按住。 “元朗，委屈你了。” 来人是京城纪委副书记付安岚。 他们在沽水有过很好合作，关系不错。 “安岚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元朗急需得知答案，顾不得叙旧，直奔主题。 付安岚呵呵一笑，语气平和的说：“元朗，实不相瞒，调查你是我的主意。我了解你的为人，公正廉洁，不存在徇私枉法行为。查也是白查，压根查不出问题。” “我不妨跟你交个底，巡视组巡视宁平省的主要目的，是另有原因。我给你看看这个，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使用障眼法了。” 说着，付安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厉元朗。 厉元朗大致翻看一遍，眉头紧锁起来，“是他！” “嗯。”付安岚肯定点着头，“最先发现他有问题的就是你们省纪委，我们经过核实，他的问题的确有，还不小。” “但现在还在逐渐落实证据，而且我们还发现，他似乎有了警觉。于是，经过讨论，我们决定派遣巡视组进驻宁平省，巡视组在明面，另一部分在暗处。一明一暗，相互呼应。” “可巡视组下来，总得有个目标和由头。因为我提出建议，从襄安市、从你入手。” “我这样做有两方面考虑。第一个，你是我熟悉的人，便于沟通。第二，你和我们有过合作，熟悉纪委办案情况。” “以声东击西的方式调查你，让你受委屈，我向你郑重道歉。” 付安岚这么一说，厉元朗心头上的乌云顿时云开雾散，阳光明媚。 “饭菜都凉了吧，我让人送一份热的过来。” 厉元朗摆了摆手，“我现在不饿。” “既然你不饿，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任谁都没想到，厉元朗只在巡视组驻地待了一晚，次日上午，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徐万东得知消息后，第一个跑来打探。 “厉书记，您回来就好，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厉书记，他们没为难您吧？” 厉元朗轻松道：“我又没犯错误，为难我做什么。” 看着厉元朗这副神态，徐万东就知道厉元朗的危机警报解除。 市长康建勇随后也来面见厉元朗，说道：“巡视组把您请去谈话，周总十分挂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询问。” “没事，只是例行谈话而已。”厉元朗轻描淡写的说。 “我们和亚新公司的谈判……”康建勇观察厉元朗的反应，心有余悸。 表面上汇报谈判进展，实则也有试探之意。 “照常进行。”厉元朗说：“我已经向巡视组的同志如实书名情况，不存在任何问题。我们这时候若是停下，反而落下口实，对亚新公司也负责。” “康市长，这件事要抓紧。春暖花开，正是开工建设的大好时节，千万不要耽误工程进展。” “我明白了。”康建勇领命离去。 襄安市干部考核第一阶段拉开序幕。 市委组织部长吕之先，按照厉元朗的要求，将全市处级、厅级干部全都纳入此次考核范围。 忙得如火如荼，经常就有关问题，向厉元朗做单独汇报。 市政府和亚新公司加快谈判进度，二十天后，双方签署合同。 四月下旬，轰轰烈烈的亚新公司生产基地破土动工。 康建勇代表市委、市政府参加了开工仪式，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厉元朗原计划参加，可由于接到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改变行程，转而应对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