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肉？”

餐桌上，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严国强支吾了半天，道：“红烧肉嘛，就……猪肉……”

腹中的饥饿感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仿佛前几日吃进去的都是空气，胃酸直接滴到了胃壁上，严川勉力克制住食欲，向后靠在椅背上，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烧肉拉开距离：“我没在村子里见过有人养猪。”

“……那可能是你没看到……”

“我们已经走完了大半个村子。”

“这不还剩一半……”

“剩下的是郊外和坟地。”

严国强彻底败下阵来，他嗫嚅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罢了。你总会知道的。”

他本是一个高大壮汉，此时缩起肩膀，颓唐的像是老了十岁。

“南狐村，有一个诅咒。”

青菜海鲜，肉类鸡蛋，食物有多种多样，但这里的村民，只有吃了人肉，才能饱腹。

被诅咒的村子，曾经被狐仙救下的村子。

不断闹腾的胃让严川失了耐心，他直接问道：“这诅咒是狐仙下的吗？”

“什么狐仙！”严国强脱口道，“她哪够得上仙位，就是个狐妖而已！”

“所以，诅咒是狐妖下的吗？”

严国强点了点头。

明明建的豪华非常，却除了当日送贡品的人，再没有人肯踏入一步的狐仙庙，村民对村长时奇怪的态度都有了解释。

叶无青冷冷问道：“狐妖召雨缓解三年大旱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严国强疲惫道，“我看到了。”

“动物修炼远比人类困难，呼风唤雨之术也非谁都能练。”叶无青眸中似含着冰霜，“能召来风雨的妖，必定心性纯善，只吸纳天地灵气，不曾残害无辜。”

“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她下如此狠毒的诅咒？”

“我们……”严国强艰难的开口，“我们……把她留下来了。”

“就像你们说的，一场雨根本做不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那时候太小了……只知道那时的村长突然命令村民建了一座很简陋的房子，然后狐妖就……住进去了。”

“没有门的那座？”严川和叶无青同时想到那座奇怪的房子。

“一开始还有门，”严国强说，“我爸爸偷偷告诉过我，说狐妖被困在这个村子里，离不开了。”

“狐妖好心为你们召来了一场雨，你们却恩将仇报，反将她束缚在村子里。”严川怒道，“一口一个狐妖狐妖，比起她，你们更像是妖！”

“那也是她不对，”严国强急得叫嚷了起来，“一场雨怎么够？她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要走，如果不把她留下，我们不还是要……”

他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在他对面的两人虽然都没有发声，但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那时候……”为了逃避儿子谴责的目光，严国强把脸埋进了手掌里，“我那时候真的太小……大人们做的决定，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严川已经不想再听他狡辩了，直接问道：“把她关起来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严国强摇了摇头，怎么都不肯说。

“孩子哪里来的？”

严国强不肯回答。

他又问：“狐妖死了吗？”

严国强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为什么会下诅咒？”

无论两人怎么问，他都不肯再说了。

严川气得就要掀桌，叶无青拦住了他，换了个问题：“要吃人肉才能饱腹，人肉从哪里来？”

“今天的肉是村长分的，他一直负责分肉，以前的啊……”

“村子里曾经混乱了很长

一段时间。”严国强把脸从手掌中抬了起来，没多久又重新埋了进去：“狐仙死后，不知道哪里来了很多大狐狸，把村子围了起来。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大家又饿，就……后来不知道是谁定了一个方案，每隔一段时间抽取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得交出一个人，大多是老人，孩子，女人……”

“生你的时候，我们和其他几户联合起来，在夜里偷偷拜托杜叔把你们送出去，这才保下了你们的命。”

是了，严川想，难怪这儿的村民年纪大多在四十左右，年纪最小的就是玩家，老人更是没有看到过。

不对，好像有一个。

叶无青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碰了碰他，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女人……”严川瞥了一眼小房间，又在严国强骤然紧张的眼神中若无其事道，“难怪我没在村子里见到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