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季月华凄厉的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握着拐杖的手不住的颤抖，双目通红，迸出最大的恨意：“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救不了村子，她救了，她没做过坏事，还救了所有人，你凭什么把她关起来，任那帮畜生这样欺负？现在她死了，整个村子都疯了，你满意了吗！”

“土地公，社神，”她大笑了起来，嘶哑而讥讽，“什么神啊，你算个什么神仙啊！”

杜叔——真正的土地公——垂下眼睛：“我只是想保护你们。”

只是想保护南狐村所有的百姓。

土地公的职责是保护一方百姓，可他下不了雨，村民们来庙里求他，求了十次百次，渐渐的，也没人到庙里来了。

后来，狐妖出现了。她的修为其实并不高，连他站在身旁都发现不了，那些日子一共下了三场雨，他看着村民的笑脸，连被风雨刮坏的庙门都不在乎了。

过了几日，本是无人问津的小小土地公庙里，突然挤满了人，他们摆上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粮食，跪求土地公留下狐妖。

“她要走啦！”他们说，“庄稼还没长出来，她如果走了，我们还是要饿死啊！”

在被调来南狐村前，他管的是一座人烟稀少的山，从没有这么多人祭拜过他。他也只是一个掌管着小村子的土地公，实力微弱，占不了卦，下不了雨。

但他可以困住狐仙。

在村民们一声又一声的哀求下，他同意了。

一念之差，从此万劫不复。

“谁都说自己有苦衷，”季月华嗤笑道，“你要是真的那看到她受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她走？”

“因为他做不到。”叶无青冷冷道，“他已经不是土地公了。”

杜叔猛地抬头看他，满眼阴鹜：“你……”

“因为私念违背神职，酿成大祸，不必发生，天道也能看到未来，知晓他的罪孽。困住狐妖的那一刻，他已经被革除神职，堕入魔道，再也做不回土地公了。”

当然，堕魔能成立的前提是这个游戏中存在天道，不过现在看来，它确实存在。

叶无青抓起神像，猛地往地上一掷。

“不！”杜叔冲上前就要阻止，被数名玩家拦住，但也已经来不及了，神像砸在地面上，破碎成数不清的碎片，数道黑气从碎片上飘出，聚集成一股在黑夜中无比显眼的黑气，从杜叔的头顶上灌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开始缩水，刺猬一样呢的黑短硬发变为凌乱的长白发，下巴生出又白又长的胡须，他飘在半空，像墨汁一样黑，又比墨汁更粘稠的液体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从已经变回原样的土地公身下溢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玩家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腿！”

其他人连忙向后退，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厚厚的云层下肉眼只能勉强辩物，看不清那黑水扩散的具体范围，所有人只能尽力退，有人冲的急，直接没影了。

那名陷在黑水里的玩家已经没了声息，叶无青一眼望去，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找不到了，这时，他身旁的严川突然大喊一声：“季月华！”

在纷纷向后撤的人群中，有一人逆行而上，向土地公冲去，薄薄黑水之中，她的双脚已被腐蚀得血肉模糊，她却丝毫不顾，将仅剩半根的手杖往水中一柱，猛地一跳，抱住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土地公。

“你！”

土地公一挥手，黑水卷成一股水流朝季月华袭来，叶无青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砰”的一声，土地公的手无力的垂下，水流砸回到地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季月华已经露出白骨的脚上。

“好啊，正好啊！”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然在黑夜中大笑着，“没受诅咒的人只有我啦！只要我彻底消失，吃不到我的肉，这帮畜生，这个村子，就再也不能解脱啦！”

众人一凛——这就是解决诅咒的办法！

“糟了！”魏全安

低声道，“该不会是要把她带回去才能完成任务吧！”

还没来得及思考，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疲惫的长叹，在空中纠缠撕扯的两人突然坠下，直直摔进了黑水里。没有求救，没有挣扎，没有尖叫，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进水中，与这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轰——”

土地公庙轰然倒塌，巨响唤醒了沉默的玩家。

不知是谁先出的声：“都……结束了吗？”

没人回答他，连原先连续不断的“咕噜”声都不见了。

严川疲惫的闭上眼睛：“还没有。”

“我们需要把异类的名单交给村长。”

魏全安问：“不需要交人……”

“人都没了，怎么交？你去捞？”吕白讥讽道。魏全安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乖乖的闭了嘴。

“名单……”吕白问道，“没受诅咒的，不止季婆婆一人吗？”

“路小璐。”谢绍坤摸索着走到严川身边，轻声道，“是她，对不对？”

严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们的身份都是从城里回来的大学生，但有的人，并不一定是从这个村子里出去的。”

“路小璐一开始就找理由寄住在别人家里，失踪后也没有人来认领她，”谢绍坤分析道，“可能性很大。”

“有道理。”黑暗中，有人脚尖一动，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大部队。

到这村里之后每晚睡觉都会被热醒，今天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凉风，一吹便叫人打了个哆嗦。谢绍坤仍在找更多的佐证，无奈他与路小璐接触也不多，没法下个判断，卓悦听烦了，便想找个人说话：“大虎，你有没有觉得怪冷的？”

身旁迟迟没有人回话，他又连叫了几声：“大虎，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