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场的是牛哥。

周材后脚刚踏出办公室，牛哥就跟一颗炮弹似的冲了出来，一下冲到周材的面前，一手稍显生硬的按住了办公室的门：“周领班！”

周材眉头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眼神极不友善：“干嘛？”

“我，我朋友想，想找你，”牛哥磕磕巴巴的道，“她让我先，先来……啊，来了！”

苏梅梅扶着贾圆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贾圆捂着肚子，满脸的汗——在被子里捂的——虚弱的说：“领班，我肚子好痛，明天能请一个早上的假吗？”

贾圆和苏梅梅一来，牛哥就往斜外侧垮了一步，高大的身子将周材的侧面堵住，无形之中逼迫周材前进了一步，和办公室之间留下了一道缝隙，不但如此，还挡住了周材余光能瞄到的大部分地方，现在周材若想要看到办公室里的景象，必须得转头。

虽然演技有点生硬，但周材还未注意到几人的心思，只是看着眼前虚弱的女孩子，眼皮都没动一下，冷冷的说：“不行。”

在他身后，叶无青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正躲在敞开的门后。

贾圆一听，眼圈就红了：“那，那怎么办啊，我明天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这，这怎么工作……”

“你就是躺也只能躺在店里。”

“但这样客人会不高兴的，领班，”苏梅梅在旁边帮腔，“就不能让她休息会儿吗？”

“我早说了不行，你们不信。”严川慢悠悠的出场，还顺手给贾圆比了个赞——这姑娘的演技自然得能去当演员了，“但是，领班啊，我们都上这么多天班了，还不给休假啊？”

周材认出了严川，没好气道，“我第一天就说了，做十休一。”

做十休一？严川在心里吐槽，要是能活到第十天，十天一过他们就自动通关了，还休个屁啊。

“做十休一？”又从旁边钻出来两个玩家，“这有没有违反劳动法啊？”

躲在门后的叶无青静静的听着，心底不禁发出了刚刚听他们讨论时一样的感慨：这帮人，好能演啊。

人一多，严川自然的往旁边一站，牛哥顺势退后一步，堵住周材的后路，周材不知不觉多走了两步，彻底离开了办公室的门。

叶无青立刻从门后出来，一猫腰，从牛哥的身后，轻手轻脚的进了办公室。

这边的戏还没演完，严川他们为了确保时间足够，排了场十余人参与，再各自发挥一下，至少能有十五分钟的大戏，中间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理由五花八门，什么“好多人啊就过来凑一下热闹，一看在讨论休假就热情的加入了”，什么“被吵醒了过来问这群人为什么不睡觉”，甚至还有个角色的设定是“周材的走狗，坚决拥护做十休一政策”，演员在背台词的时候脸都快绷不住了，还好站在比他高的人的身后，不会被看到表情。

严川说完自己的最后一句台词，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七了，这场戏竟然演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足够叶无青拿到人皮，找到地方躲起来了。他悄悄舒了口气，视线无意间略过了牛哥，突然发现牛哥在拼命朝他摇头，眼神焦急。

严川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他悄悄移到牛哥身边，低声问道：“出来了吗？”

牛哥嗓门大，不敢直接回答，小幅度的摇头。

怎么会？严川瞥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周材，保险起见，还是退到了牛哥身后，低声道：“掩护我。”

牛哥会意，故意挺起胸膛，手叉在了腰上，严川从他身后溜进办公室，一眼看见正站在冰箱前的叶无青，冰箱门大敞着，带着碎肉的人皮让严川的胃里一阵翻涌。

怎么回事？他递过去一个眼神。

叶无青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朝人皮探去，就在即将碰到人皮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然后他的手指极其自然的左右挪动了一下，像是在抚摸着一层光滑的外壳。

竟然不让拿！严川瞪大了

眼睛，他伸手去碰，果然也碰到了一层看不到的壳。

叶无青低声道：“只能待到十二点了。”

十二点，那还要十分钟，他进来前编好的剧情就演得差不多了，现在都不知道演成了什么样子，不可能再拖十分钟。

怎么办？他的大脑飞快的转着，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敲在看不见的屏障上，严川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他想起来了，刚进游戏的第一个晚上，叶无青弄碎了楼梯口的屏障，导致缓冲时间立刻结束，现在想想，那个屏障不就和手下这个差不多吗？

既然那时候叶无青能弄碎屏障，现在应该也可以，严川立刻道：“能打碎拿出来吗？就像在第一个副本里那样。”

叶无青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严川又解释道：“就是在托马斯别墅里，我们刚到那一会儿，楼梯口的屏障还记得吗？你一拳头过去哗啦啦碎了一地的那个。”

他这么说一说，叶无青立刻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个似曾相识，又让他心生愤怒，被自己强行毁掉的结界，但……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自然也记得结界碎片自空中落下的样子，但这不应该是严川，不对，这不应该是凡人能看到的，他应该和其他的凡人一样，只听到声音，却根本找不到来源。可是如果他看不到，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如何破坏结界的，而且还看到了结界碎片？

他看向严川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审视，严川一愣：“怎么了？”

罢了，游戏和他有联系，会看到也是可能的。叶无青把疑问压进心底，手指在屏障上敲了敲：“不是不行。但……你应该也记得打破时的声音吧。”

严川原本还真的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叶无青站在碎片中的绝美模样，惊他一提醒才想起当时震耳欲聋的，跟八百个手榴弹一起炸了一样的巨响。

那可是万万使不得啊！

“……我去拖住他。”

他一咬牙，走出了办公室。

出乎严川的意料，办公室前的声音小了很多，但并不杂乱，其中一人正在大声同周材说道：“您看这表，找这样进货，我保证明天营业额翻翻！”

严川意外的看着邵志聪出现在人群中，拿着一叠纸和周材高谈阔论，他随手抓了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没想到抓到的正好是陈羽然，她反问了一句：“你那里怎么回事？”

“副本不让拿走人皮，必须拖到零点之后。”严川言简意赅的说完，又问：“他怎么来了？”

“想开了吧，”陈羽然说，“刚刚都快没戏演了，又努力又尬，周材差点暴起，他突然拿了一叠不知道啥玩意儿挤进来……哦，好像是啥店铺库存单，咱们有这种东西？”

“编的吧。”

“无所谓……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成功水了五分钟。”

“还剩四分钟。”严川点头，“加油。”

那头周材可能是被迫再加了二十五分钟的班，烦躁至极：“不行。”

“晚一点进货也没事，你把这个表给供货商看一下呗！”

“明天再说，”周材的声音里包含了浓浓的杀气，“让开，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