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步,缓缓走上前去。
要知道,他见惯了死人,甚至无数次,他踩着堆积而成的尸体迈步,甚至于他都想过,自己死了后会如何。
可惜,他从未想过,袁小蝶会死。
他终于走到尸体身边,这短短的二十几步,他似乎走了半辈子。
蹲下,他轻轻将人抱起来,看着她睁开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他抱着人突然哭起来,“是我,是我没有早一个时辰回来,早一个时辰,只要早一个时辰,就不会了,就不会了……”
怀中的人已然没了呼吸,也不会再回应他。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蛇眠雪草,我自由了,我们一起去南方,一起走,一起……走……”
到最后,所有悔恨、绝望交杂在一起,哽咽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落日黄昏,砖红色的余光照耀着芭蕉树下他的背影。
他抬起手,为袁小蝶合上双眼,看向伤口,“是……少宫主的真气。”
天已经暗了,夜色深深,月儿高高挂在漆黑天空,平静的村子已经不存在了。
他抱着尸体钻进林中,来到与她初次相识的地方,将她葬在这里。
“我应该是没机会与你合葬了。”他看向躺在土坑中的人,最后,从怀中掏出蛇眠雪草在手,突然轻笑,“送你。”
他将蛇眠雪草轻轻放在她交握安放腹前的双手中,开始封土,他知道,两人已是永别。
天色黎明,太阳从东面慢慢往前移动,罗信鸥走回别院,来到大厅。
少宫主如往常一般坐在上头椅子上,仿佛昨日,只是梦幻一场。
“慕容翎说你昨天就回来了。”少宫主盯着他看,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去找你。”
“哦?”少宫主笑了起来,“那怎么还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没找到。”
“是吗?”少宫主笑笑,“两个月前你走的太过匆忙,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他看向罗信鸥疲惫的脸,眼中有着血丝,唇角带着古怪的笑,“我当初告诉徐听赋,只有雪之精才能杀我时,我将雪之精铸造的匕首递给他,可惜了,他谨慎得很,不肯接,可见他始终有所怀疑,哎,这人真是聪明的很啊。”
少宫主语带笑意,“你知道吗?雪之精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不管你武功多高,要想拿在手中,那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练有不伤神功的人。”
罗信鸥静静看他,不言不语。
这模样,让少宫主有些不满,脸上笑意减去,“所以,两个月前,你在骗我,徐听赋不会让人去找雪之精,因为得不到,掘井而不能喝水的事,没有人会做,现在,该你给我解释了。”
迫人的愤怒目光下,罗信鸥突然单膝跪下,弓着腰,只能看到他的脚,“是,是我之过,我撒了谎。”
“继续。”
“当初前去大雪山追云绿他们,我身上重要的东西掉在大雪山了,所以我要回去找,但我怕你知道,所以就找了借口,假传信息。”
少宫主目光中似有火光跳跃,但他却是面带微笑看向前方跪下的人,看不见脸,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身上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少宫主仿佛随口一问。
罗信鸥抿了抿干枯起皮的唇,“是当初刀途右法王送我的礼物。”
“哦?刀途的右法王啊。”少宫主嗤笑,“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原来你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啊。”
少宫主起身往前缓缓走,停在他身边,抬起右脚踩在他肩膀上,居高临下问,“找到了吗?”
“没有。”
“哦?那是什么?不如我帮你找好了。”
“只是一方手帕,落在大雪山那种地方,恐怕早已与寒冰化为一体,是我不死心,非要去找一找才甘心。”
“嗯……那你可以告诉我的,我怎么会如你所想一般不近人情,让你连情人的东西也不去找呢?”
地上的血一滴一滴,在寂静屋内,恐怖的令人害怕。
罗信鸥看着下方,自己吐出的血慢慢流开,他却只能强撑着肩上,“是我之错,我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