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什么……玩笑……”
安室透的语言支离破碎,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扳住诸伏景光的肩膀,像是想要看清他脸上的一切细节。上挑的眼角,细密的胡渣,眼前的人仿佛停留在了三年前他们永别的样子,没有变化。所以那时,他的暗示术才会变成他三年前的,年轻些的模样……
“唉,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可以找例子证明的,你看,那个,你高中的学号是……”
一记响亮的头槌终止了自证身份的辩白,诸伏景光吃痛地捂住额头,趔趄着后退几步。始作俑者双眼通红,呼吸的节奏中全是颤抖,他没有看向新生的故人,而是转过脸看着黑桐纱月。
“你也早就知道了?”
她摇摇头,老实否认:“前几天在长野县才知道的。”
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头脑发热。他很想笑,又很想哭,又或者想朝着某处大声咆哮,想破坏些什么,还想得到一个拥抱。他精神奕奕而又疲惫不堪。他突然想起哲学中有一种概念叫做狂喜,通常指听到好消息之后陷入的一种超脱自我的状态。
安室透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正在盛放的樱花下从警察学院的大门向外走去,那是他们在学院的最后一天。自此之后,他就是一名警察了。在学院的生活短暂而绚烂,他想着,就算前路多么艰险而漫长,他也可以在痛苦的深夜反复咀嚼这些美好的回忆。但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一直在他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他没有机会与任何一个人挥手作别。
他的双腿越来越泥泞,他的内心越来越沉重,酸甜的碎片终于褪去糖衣,只剩下内里无限的苦涩,而他却越来越上瘾,无法控制地朝漩涡深处走去。
而在某个阴雨连绵的午后,他撑着伞站在无名的墓前,好像他的悲伤也一并顺着雨水流入了沉默的土地。一道如雨般平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像是在问他,又像是低语:“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对啊,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当他抬头望去,那道融入雨幕的灰黑色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他缓缓睁开双眼,雨中的幽灵与身旁的人渐渐交错重合。他现在正躺在汽车的后座,侧过头,景正坐在驾驶座上,全速向大桥另一边的东都水族馆驶去。
这也是梦吗……
“不是哦。”黑桐纱月微笑着向他眨眨眼,“刚才我看到座椅湿了一小块,还以为是安室先生睡觉流口水了,正烦恼着要怎么在你醒来之后委婉地提醒你呢。”
好烂的话术。他在心中笑骂道。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抓着她的手借力从后座上坐起来。此时他身上的疲惫感已经消除了大半,伤口也得到了细心包扎。
“我们两个都不会使用直接治疗伤口的魔术,所以就只好用加速恢复精力的魔术代替一下了,只不过时效过了之后会更累就是了。”纱月解释说。
安室透捂着脸调整情绪,掌心后传出闷闷的一句话。
“景,这次事件结束后我要揍你一顿,你别想逃跑。”
诸伏景光认真地回答:“那我可真是有点害怕,被你揍一顿搞不好比今晚的任务还恐怖。时隔多年再次与你一起行动,可不能让赤井秀一那个家伙抢了风头啊。”
那是当然,安室透心想,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fbi。